掌門人爆料

2008年10月5日《坐看雲起時》專欄﹐10月6日上網

        掌門人爆料有兩個原則﹕其一﹐絕不麻辣﹐其二﹐時過境遷後才爆。也許你要問﹕幹嘛要爆﹖因為人生行旅中的一些事﹐能了結就該了結。「了結」的英文是 closure﹐這個字滿有點禪機的味道。是指你我對某一件事﹐尤其是對那些有過傷痛經驗(traumatic experience) 的事的一種終了 (finality) 和解決(resolution) 的感覺。

        我上個星期去紐約和東部的讀者見了一個面。星期六一早去﹐星期天晚上回來﹐千里迢迢﹐對我來說﹐也算是對一些人和事有個「了結」。年齡越大﹐越不想再欠別人的情﹐因為怕這輩子還不了。

        這些年來﹐我雖然號稱不願意拋頭露面﹐但偶爾也會破例。這難免會給人講話不算話﹐有點矯情的印象。其實我從沒有說過我絕不接受邀請﹐我只對師父出馬﹐老和尚下山 立下三個條件﹕其一﹐你出銀子我出山。其二﹐你做善事﹐我站台。其三﹐你套交情﹐我重義氣。「信三條」中﹐第一﹐第二兩條是死的﹐沒什麼討價還價的空間﹐唯獨第三條﹐拿捏之間不是那麼容易。

        好幾年前﹐政大同學會會長來信問﹕「我很想知道您是不是如同別人說的那樣對母校毫不關心﹖」你叫我怎麼回答呢﹖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恐怕還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如此「絕情」。 這也是為什麼這次紐約回來﹐我覺得我該公開解釋一下為什麼我曾經去過台大同學會主講兩次﹐而政大同學會則一次都沒去過的原因。掌門人爆料﹐為的是想對這件事做個了結。

        有年我答應去校友會主講﹐但後來他們通知我﹐因為另一位立法委員校友正好在灣區參加他兒子的大學畢業典禮﹐因此他們也請了他來「順便」演講。我一聽當場就斷然拒絕同臺。我猜他們到今天恐怕還認為我拒絕同臺的原因是基於「一哥」(ego) 心態。是不是「一哥」心態我不敢說﹐我不願意隨便就和任何人同臺確是事實。我對台灣立法委員「不務正業」的行徑﹐向來沒有好感﹐我拒絕和這行業的人同臺﹐並不是拒絕和某人同臺。但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覺得很多人在價值觀念上「頭腦不清」 (unclear on concept)。

        掌門人在北美寫專欄﹐風雨如晦,雞鳴不已﹐十年行來﹐始終如一。信某筆下代表的是一個有良心的知識份子 (an intellectual with conscience) 的價值觀。校友會請我去主講﹐若是假設我人如其文﹐有幽默感會「蓋」﹐演起講來不會冷場﹐有娛樂性。如是他們基於這個理由﹐那好辦﹕你付錢﹐我來娛樂 (entertaining) 各位﹐皆大歡喜。但如果我被邀請是因為有人認為我是「傑出」校友的原故﹐那他們就沒理由把掌門人和不務正業的政客放在一起等量齊觀。如果他們以為我以此為榮﹐那更是「頭腦不清」。掌門人對「名」﹐尤其是虛名﹐不敢說是棄若敝屣﹐但倒也不心嚮往之。

        當然﹐咱們久走江湖﹐知道和政客同臺﹐有如和童星或動物明星同臺演戲﹐搏命演出的效果﹐遠不如「靈犬萊喜」汪汪叫幾聲。果不其然﹐第二天看報﹐有關消息﹐全是立法委員「一家之言」﹐最後一句才提到取代我去演講的某「知名作家」也講了話的消息。唉﹐情何以堪﹗

        好了﹐爆料完畢﹐大江入海前﹐也該對此事作個了結。 我說過﹐如果莊國榮回政大教書﹐政大就算少我一個校友。但如果莊小弟不回政大﹐去別的地方高就﹐我建議政大校友會應該辦個為同學會募款的活動。如蒙不棄﹐要我拔刀相助來助你一臂之力﹐我可以考慮。但要玩就玩真的﹐校友掏銀子才是檢驗關不關心母校﹐和掌門人值不值得被請的唯一標準。

懷南補記﹕下面的這些話﹐是寫給政大的校友看的﹐我可以不必多此一舉﹐但既然有人看了這篇文章覺得被 hurt。 我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因為誤會這篇文章的本意而嘔不值得嘔的氣。下不為例﹕

       第一﹐我為什麼不來校友會的原因已經講得很清楚了﹐不需要更進一步解釋。我不來的理由並不一定正確﹐也不一定能被別人接受﹐但凡基於個人自由意志下的選擇﹐理由沒什麼對或不對。我寫這篇文章的本意是好的﹕我把我深藏不宣的原因和你分享。

       第二﹐這篇文章的主調(main tune) 是傳遞一個「走失的羊有可能回家了」的信息。如果我是各地校友會的負責人﹐我會認為這是一個好消息。信懷南這頭走失的黑羊有回家的可能性。

       第三﹐“unclear on concepts”這個字我很喜歡用﹐翻譯成「頭腦不清」在中文裡好像比翻譯成「觀念不清」語氣重一些。就因為如此﹐我特別在文章中用括號把頭腦不清這四個字括起來表示是「各自表態」﹐「所謂的」﹐「特殊涵義」的意思。我原文是「我覺得很多人在價值觀念上「頭腦不清」 (unclear on concept)」。這句話不是隨便寫的。首先﹐我用「我覺得」表示是主觀認為。其次﹐我用「很多人」以避免讓當事人難看。最重要的﹐把我文章翻爛﹐你也看不到我明示或暗示「政大校友是 a bunch of 頭腦不清的人」的意思。何況「頭腦不清」算什麼出口傷人﹖我相信很多人也認為信懷南頭腦不清。我現在下筆愈來愈小心﹐寄出去前都要看好幾遍。樹大招風的道理我是知道的。

       最後﹐我不願與莊國榮為伍是我的權利。莊小弟去別的學校當校長我都不反對。啊﹐對了﹐文章中提到的立法委員算是「自己人」。我們兩家關係「極」深。我不是拒絕和「他」同臺﹐我是拒絕和「立法委員」同臺﹐這是原則問題。此事到此為止﹐沒必要為茶壺裡的風暴花腦筋。


       世界週刊對我紐約行的特別報導﹐用了 10 張照片﹐其中主講人兩張﹐來賓八張。可惜世界週刊的網站只放了主講人的照片。我本來想從報上 scan 其他的照片﹐但效果太差而作罷。我的目的是想告訴你﹐如果你坐在前排﹐很可能上報。希望你買了今天 (10/5/08)的世界日報。告訴我你在那張照片上﹐是誰﹐我也好謝你一聲。

       那天講完後我一方面要趕飛機﹐另方面場地另有用途在趕人﹐要簽名的朋友一擁而上﹐一陣忙亂﹐沒機會與各位一一見面。失禮處請原諒。以後如果還有機會﹐人寧願少些﹐時間寧願長些。氣氛寧願安靜些。

       這篇報導是我演講的四分之一。副標題是記者加的。記者張小姐聽主編說是台大外文系畢業的﹐文筆很好。根據筆記趕稿趕到凌晨兩點。非常謝謝。

       這次在紐約有人問我﹕「你喜歡用文字與人溝通還是面對面﹖」我毫不考慮說﹕「當然是用文字」。下面這篇報導﹐也可以從《有話就說》進去看到。就不直接連線了。 信懷南送你幾顆小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