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明該練的武功

2005年5 月22 日《坐看雲起時》專欄﹐2005 年5 月25 日上網

姚明同志﹕

剛看完火箭隊和小牛隊季後賽的第七場﹐你們前六場三比三打成平手﹐輸的球加起來總共才11分﹐但臨門一腳﹐一輸就是 40 分。一流教練調教出來的隊伍﹐怎能在關鍵時刻輸得兵敗如山倒﹖明年對你和你的教練都是嚴苛考驗的一年﹐如果戰績沒有起色﹐季後賽又是虛晃一招﹐你們兩人中鐵有一人要捲鋪蓋走路。為響應「炎黃子孫不忘本﹐兩岸兄弟一家親」的偉大號召﹐在寫給你《 Dear 姚明》信後的一年﹐我再度不請自來﹐授你《信門秘笈》中的上乘武功。此武功重內外雙修﹐閣下利用暑假期間細細琢磨﹐明年你重出江湖時﹐保證會跌破老美眼鏡也﹗

內功首重心理建設。在美國打天下﹐你必須牢記「絕對的價值」 (像你在季後賽的第二場近乎完美的記錄)﹐比不上「相對的表現」 (像 McGrady 在那場球賽中靠最後一球致勝)。同樣的道理﹐將來沒有人會記得你在剛才那場球賽中得了33分﹐他們只記得你們被小牛隊淘汰﹐不能進入2005 年的季後賽的第二輪的事實。

同時﹐你必須了解老美的籃球文化和打法。籃球在美國屬於普羅階級運動。試看今日籃球域中﹐皆黑面漢子天下﹐他們都是跳得高﹐跑得快﹐蠻勁大﹐投得準的單打獨鬥高手。閣下那種中式打法﹐如果沒有明師指點﹐很難與美帝過硬。你現在的教練群是否是名師﹐我有點懷疑。他們必須教你以夷制夷的打法﹐In NBA do as NBAers do。

除了內功的心理建設外﹐我還免費送你一套屬於外功的再造工程 (re-engineering) 教戰手則。

首先﹐要有一個唬人的文宣主軸。我建議從現在開始﹐強調 “No More Nice Guy!”的主軸。姚明者﹐「要命」也﹗老虎不發威當我病貓﹐不妨找成龍或 Jet Li 學幾招。學什麼呢﹖「高手」過招﹐葉下偷桃不易﹐還是「泰山壓頂」「鎖喉手」比較實際﹐比較好用。

接下來﹐要有一個響亮的外號。「天鉤」賈霸﹐「俠客」奧尼爾﹐「魔術」強生何等響亮﹗中文報叫你「小巨人」﹐巨人就是要「大」﹐「巨」前加個「小」字算什麼﹖既然是火箭隊﹐取個「長征一號」﹐「東風一號」的外號﹐直接轟炸老美不是很好嗎﹖當然﹐用 'Y Factor' 作外號﹐讓人莫測高深﹐故作神秘狀也不錯。

主軸有了﹐外號有了﹐現在開始從事外表的再造工程。外表再造﹐「從頭來起」。我有兩個建議﹕你乾脆把頭髮全剃光﹐以示認同 NBA 的主流球員。或者將頭髮剪成「戰斧」(Mohawk) 型。「長征一號」加「戰斧彈頭」。「乖乖隆地咚」﹗

再造工程的下一步是身上有「刺青」(tattoo)。這年頭打球的身上沒刺青還能混嗎﹖如果刺青怕女朋友說「弗來事」﹐用貼的湊合湊合也行。貼什麼呢﹖講究風水就左青龍右白虎﹐希望左右開弓﹐有如神助。

再造工程最重要的一環是懂得如何抗議。抗議的要點是要發火。不發火的抗議叫抱怨。抱怨多了會被人貼上 bitching, whining, cry baby 的標籤。標籤一被貼上﹐不但於事無補﹐並且就算跳黃浦江都洗不清。抗議和發火的對象是誰﹖當然是裁判。怎麼抗議法﹖讓掌門人親自下場示範一下﹕

「Man, 你開球拋高點行不行﹖你不拋高點﹐老子 ( 別怕﹐洋人不知道老子是啥) 7 尺 6 寸的身高有鳥用﹖」「犯規﹖Give me a break!, 明明是那黑大個帶球往我身上撞﹐你沒看見我被撞倒在地上嗎﹖ 謝﹗」「什麼﹖說我用四字經 S - - -﹖我明明是用中文說 Thanks 」。「吹我技術犯規﹖罰我下場﹖不謝﹗」「什麼﹖說我用 B---S--- 八字經罵你﹖我說Thanks 不行﹐ 說 No, Thanks 也不行﹐*&^%$#@ 」(所有的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

祝你明年武功猛進。

掌門人手啟

懷南補記﹕有善心人士對我說﹕「掌門人﹐我以為你要用指點江山﹐臧否人物的『某某某該如何如何』系列來傳世﹐現在好啦﹐《姚明該練的武功》一出﹐誰還會把你的建言當真﹖你吃飽飯沒事幹﹖幹嘛要自廢武功﹖」

誰說我吃飽飯沒事幹﹖我對姚明同志的建言﹐絕對經得起時間和空間的考驗。就好像我認為如果要解決台灣政治上的問題﹐最徹底的辦法是南獨北統﹐一邊一國﹕怕死的像信懷南之流往北移﹐不怕死的﹐和堅信「再大也沒有我老爸大」的勇敢的台灣人﹐像李登輝﹐蔡同榮之流﹐不妨往南遷。只要老共飛彈打準點﹐不要傷及無辜﹐豈不是兩全其美﹖到目前為止﹐有人拿得出比掌門人更好的辦法來嗎﹖

其實我這篇文章是很有點功力的。只是掌門人武功太高深﹐高深到有點像成龍在打「醉拳」。不來點正經的建言不行了。以下是我對「東風一號」現狀的分析和評估。請老球迷指正。

姚明機會很好﹐「俠客」奧尼爾的巔峰已過。有人一廂情願地認為姚明的時代會來臨﹐我不如此認為。在心態上﹐姚明永遠不會變成一個霸氣十足﹐ 籃下為王的中鋒。姚明的打法﹐尤其是翻身投籃的打法﹐不像中鋒像大前鋒 (power forward)。但姚明打大前鋒﹐沒有那個德國佬 Dirk Nowitzki 靈活﹐投球也沒他準。姚明未來在 NBA 的地位會是個 Very good center 而不能成為一個 One of the great or greatest centers。這是我的鐵板神算。信不信由你。
如果姚明想在NBA 揚名立萬﹐另一條捷徑是拿總冠軍。以目前 Rockets 的陣容﹐其實並不比麥可。喬登的公牛隊差﹐差的是教練。放眼沒有中鋒掛帥而能得總冠軍的球隊﹐像喬登的公牛隊﹐像去年的底特律隊﹐主要因素是靠總教練的功力。我不覺得 Rockets 目前的總教練有冠軍像。反而是他的老弟﹐邁阿密熱浪隊的總教練﹐沒有「俠客」奧尼爾(受傷) 照舊贏球。比他老哥行。我最火大的是你什麼時候看過具冠軍像的總教練﹐在關鍵性的一場比賽中﹐輸給實力相等的對手 40 分的事﹖如果我是 Rockets 的老闆或General Manager﹐ 我不會把對小牛隊第七場球﹐關鍵時刻輸 40 分的賬輕易忘掉。如果有天火箭隊的教練走人﹐這是秋後算賬的鐵證之一。
前幾天我和一位高中同班同學談姚明。我們年輕時候常在一起打籃球﹐他那天越談越興奮﹐最後乾脆站起來做示範動作給我看。我覺得很好玩﹐65 歲的 LKK 居然勁頭這麼大。根據老同學的看法﹐姚明的球路這三年來沒什麼進步和改變﹐缺點是太容易預測。他拿球後老喜歡拍﹐一拍就容易被別人截去。我很同意我老同學的看法。姚明打球﹐至少有兩個壞習慣﹕投球不進﹐他立刻回頭往後跑﹐根本沒想要再搶進攻的籃板球。這是為什麼他搶的「防守籃板球」﹐比「進攻籃板球」要多很多的原因。球賽中進攻籃板球比防守籃板球有價值。搶籃板球﹐站位置比靠身高重要。看看 NBA 的統計數字和記錄﹐搶籃板球的高手並非全是高個。其次﹐每次別人把球傳給他後﹐他立刻把球傳給別人。他個子這麼高﹐手這麼大﹐幹嘛不把球高舉頭上﹐或左右擺動讓人搶不到﹐然後再眼觀八方﹐那個隊友會跑位置 (Move without the ball) 就把球傳給誰上籃得分。姚明的「助攻」記錄很差﹐原因之一是別人不把球傳給他﹐原因之二是他拿到球後﹐好像拿到 hot potato 一樣﹐快快脫手。
這又要回到 Rockets 的教練策略和基本戰術層面了。姚明如果不能 convince 教練和隊友﹕“If you want to win, the ball has to go through me”﹐那他就準備永遠做 Tracy McGrady 的second banana 吧. Tracy McGrady 雖然算得上是Great 後衛﹐但他到底不是麥可。喬登。麥可。喬登之所有是公牛隊的靈魂﹐並不全靠球打的好﹐是靠他有領袖人物的氣質。Tracy McGrady 目前還沒有這種氣質和功力。因此我認為姚明面對的最大挑戰不是球技問題而是心態問題。換句話說﹐是他的自信心和性格的問題。從投籃命中率來看﹐姚明比 McGrady 高很多(季後賽七場球是 .655 vs .456) 。就憑這一點﹐姚明就應該有比 McGrady 更多的發言權。Rockets 隊的打法﹐老是要姚明到禁區外去為隊友擋人 (screen)。「俠客」奧尼爾幹這種事嗎﹖擋人不是不可以﹐擋完後要往籃下跑﹐隊友要把球傳回來讓姚明同志灌籃才行。如果擋人的目的是讓隊友在外線跳投。跳投容易進還是灌籃容易進﹖拿七位數薪水的火箭隊的教練﹐拜託你用點普通常識行不行﹖
在達拉斯對鳳凰城的第六戰中。鳳凰城的達拉斯「叛將」Nash 在最後一秒鐘投進3 分球扯平變成加時賽。德國佬當場發飆﹐怒斥防守 Nash 的隊友。Nash 那球太重要了﹐因為加時賽鳳凰城士氣如虹﹐淘汰了達拉斯。如果姚明不敢或不願對隊友發飆﹐那他就永遠得不到教練和隊友的尊敬。美國是個欺軟怕硬的民族﹐老是把中國人的謙虛和客氣當成缺乏自信。姚明同志吃油條豆漿和上海炒年糕長大﹐和黑面漢子吃牛奶麵包和牛排大有不同。每場要硬撐40 分鐘﹐的確是「交關要阿拉的命」。這也是咱們龍的傳人的罩門。

補記寫得比原文還要長﹐目的是想證明我寫《姚明該練的武功》倒並非100% 信口開河。我指出姚明的 NBA 前途﹐得總冠軍﹐成為 One of the great or greatest centers 的可能性不是那麼大。但我沒明白指出這些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姚明是個 nice guy. 我滿喜歡他的。我不希望看到他被老美和美國社會帶壞。我認為他對提昇中國人在洋人眼中的印象﹐和促進國內籃球運動水平的進步﹐遠比手上戴個 NBA 冠軍戒指重要多多。我希望姚明同志和其他善心人士別誤讀了《信門密笈》的微言大義。掌門人可並沒有放棄以《某某某該如何如何》系列傳世的大志。

沒想到後記寫這麼長。先把它登出﹐以免各位久等。「E-mail 聯絡」﹐「有話就說」﹐「它山之石」和「最新消息」也將陸續更新。頗值得一看。請隨時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