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海和台北回來﹐腦海裡老是想起狄更生《雙城記》的開場白﹕「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這是希望的春天﹐這是絕望的冬天。我們一道走向天堂﹐我們一道走向地獄」。《雙城記》的背景是法國大革命時候的巴黎和倫敦。在天下大勢面臨劇變的 21 世紀初期﹐把上海和台北當新雙城記來作文章﹐我只是拋磚引玉﹐點到為止罷了。
走在上海南京路上﹐就像當年在台北西門町「壓馬路」一樣。連商店的名字﹐亨利鐘錶行(有讀者指出應為亨達利﹐我突然間倒不是那麼確定了。我一直認為是亨利﹐也許錯了幾十年自己都不知道。就像有一次和朋友談到唐詩中的句子「欲窮千里目」﹐他說我一直以為是「欲窮千里日」哩)(有另一多年讀友來信說﹕「好消息.....上海南京路上的是亨利鐘表店沒錯」。9/7/10/懷南) ﹐茂昌眼鏡行都似曾相識。滿街盡是年輕人﹐像我這樣的 LKK 晚上還在外閒逛的不多。難怪有人問我要不要「馬殺雞」﹖我第一次被問到沒出聲﹐裝做沒聽見。第二次有人又來問的時候﹐我忍不住回問道﹕「街上這麼多人你不問﹐為什麼偏偏看中我﹖」心中難免嘰咕﹕難道掌門人一看就是「欲尋芳草去」的人﹖後來又遇到一個蠻漂亮的年輕女娃問我「新天地怎麼去﹖」我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昨天才到上海。」女娃說﹕「你也是觀光客呀﹖」後來我突然想通了﹐那女娃很可能是投石問路﹐也許認定這老傢伙是個「凱子」。有一段時期﹐台北街頭掛羊頭賣狗肉的理髮廳很多﹐經過時「來坐﹐來坐」之聲彼起此落。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時代﹐社會發展的模式是一樣的。
黃浦江與上海的 Skyline。 |
旱地拔蔥﹐金雞獨立﹐一枝獨秀﹐只此一家的台北 101 大樓。 |
上海的高樓大廈林立像紐約﹐但設計和用材比紐約漂亮多了。相形之下﹐台北 101 孤零零地旱地拔蔥﹐一枝獨秀。上海的浦東機場﹐兩個航廈都有海關﹐氣勢非凡﹐海關人員的制服比以前順眼很多。第一次和美國同事出差到大陸﹐老美的行李沒人要檢查﹐單單我這個執美國護照的老中的行李要打開檢查。有本時代雜誌說要登記﹐我說你拿去算了﹐結果又不登記了。這次入關沒人檢查行李﹐早該這樣了。海關是一個國家給人第一個印象。我對日本的印象不好就是因為我第一次在日本入境的時候把印象搞壞了。
有人說到上海要逛上海書城。錯了﹗從旅館花 12 塊錢人民幣坐計程車去﹐5 分鐘不到花 12 塊錢坐計程車回旅館。人多得嚇人﹐比起來﹐逛台北誠品書店的確是個享受﹐我注意到有老中青幼坐在地板上各自靜靜地看書。中國最大的問題是人太多﹐人太多就不容易建立均富的社會。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是想要一部分的人先富起來再說。改革開放30 年後﹐一部分的人的確是富起來了﹐但下一步呢﹖是貧富懸殊越來越大﹖還是均富的理想越來越近﹖這考驗著中南海領導者的能力和智慧。
比起來﹐台灣是自作孽不可活。李敖說台灣太小所以格調那麼低﹐老李是用其慣用的反諷來奚落台灣。地方小不一定是缺點﹐新加坡﹐以色列都比台灣小﹐瑞士﹐荷蘭也比台灣大不了多少。在台灣看電視新聞幾乎沒看到任何國際新聞﹐全是些搶搶殺殺的社會新聞﹐和窩裡反的政治鬥爭。真像是一群井底之蛙擠在一堆哇哇叫。台灣最大的問題是人民從不自由到自由﹐政治從不民主到民主的過程中﹐跳躍得太快太急。人民的素質沒到一定的水準﹐結果聲音大的少數主宰了沉默大多數的命運。媒體和民意代表反而變成了亂源。
但無論如何﹐台北的一般老百姓仍然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文明最友好的。從機場換外幣的櫃檯小姐主動告訴我怎麼換人民幣比較划算﹐到巴士售票員主動通知我車子來了﹐到路邊賣燒餅的老人家熱心指路﹐到搭捷運大家魚貫上車﹐保持禮貌。也許有人會說﹕你看到的都是表相﹐因為你是個過客。So﹖就算是表相﹐就算是過客﹐學阿扁的語氣﹕「難道阿信錯了嗎﹖」
上海鼎泰豐的小籠包不比台北的差﹐夏味館的清炒河蝦﹐小豌豆﹐鯽魚蘿蔔湯﹐醬油炒飯﹐是美國吃不到的。
清炒小蝦仁﹐所謂的河蝦﹐清理起來很花功夫。 |
台北永康街的芒果冰是虛有其名﹐我一邊吃止瀉藥一邊上館子﹐平常管我的少爺小姐都不在﹐何其逍遙自在哉。
清炒小豌豆﹐豌豆沒有長大就要摘。這樣才嫩。 |
鯽魚蘿蔔絲湯。 |
前陣子這家永康街的芒果冰店鬧家變﹐成為大新聞。我慕名而去﹐叫了一客芒果冰﹐忘了多少錢﹐反正不便宜。結論是 overrated。 |
那天在台北街頭﹐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回頭一看是個賣玉蘭花的小販﹐我對台北的記憶和花香一樣﹐會淡去但不會忘去。「莫怪稍留便歸去﹐雙城終究是他鄉」。信然。
懷南補記﹕西行雜記這是最後一篇。在文章結束的時候﹐我傳遞了一個非常明確的信息。如果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信」什麼﹐那這篇文章的結尾﹐絕對是「我信故我在」的信仰之一。
心在那裡﹐家就應該在那裡。如果你和我一樣﹐住在美國的時間﹐超過在其他地方住過的時間多很多。美國提供了我們生存的空間和生活的條件﹐我(或者你)沒有理由在我們退休之後﹐為了在中國請得起保姆﹐請得起司機就回大陸生活。或是為了台灣有醫療保險﹐就恢復戶籍。我們過去的這幾十年﹐對大陸和台灣盡過什麼義務﹖繳過一毛錢的稅嗎﹖我們這樣做難道不是在佔大陸和台灣的便宜嗎﹖當然﹐我理解有的人這樣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這些人不是我批評的對象。如果我亂槍打鳥打到了我的朋友﹐抱歉﹐我們雖然是朋友﹐但有的話我還是要照講。「公平」(fair-play) 是掌門人的基本「信仰」之一。「訓話」完畢﹐現在談點輕鬆的。
剛稱讚了台北的一般老百姓仍然可能是中國歷史上最文明最友好的﹐就發生了清華大學的學生﹐因被人要求讓「博愛座」而出手打人的事情﹐真是不給掌門人面子。不過打人的大學生會叫人 shut up 和豎中指﹐顯然已非信某筆下的「一般老百姓」﹐這樣一想﹐稍感安慰。我對年輕的一代﹐向來不怎麼佩服。至於被揍的﹐年 73﹐海外回去的﹐他也許應該拜掌門人為師學「獅吼功」。「獅吼功」的好處是先發制人﹐讓對方摸不清你是何方神聖。壞處是挨揍的百分比會爆衝﹐不宜常用。
希望你像我一樣花了些時間去看過我剛放上的《它山之石/大土老二盛情推薦》。老實說﹐我看後受益良多 -- 至少我現在如果聽到別人說掌門人「呆若木雞」﹐我會說﹕ Thank You ﹗
打鐵趁熱﹐現在再來點 good stuff。 關於世博中國館的《清明上河園動畫》是什麼人搞出來的。收到好幾封來信指教。在此一併致謝。有一封信是這樣寫的﹕
Dear Mr. Xin,
You asked: 有讀者來信說《清明上河圖動畫》是台灣的團隊搞出來的。不知真實度如何﹖
The following vedio is the answer to your question. Sean
如果你不打算去看世博﹐如果你去了沒進中國館﹐如果你像我一樣﹐進了中國館﹐但沒有機會好好欣賞那幅動畫﹐看這短片就夠了。《動態清明上河圖》倒真不是 overrated.
最後﹐容我爆個料﹕正確性如何﹖你們自己去打聽。原因為何﹖反正與我無關﹐我也沒意願主動想知道。上任沒有多久的舊金山世界日報總編輯林少予先生已離職。
鏡頭轉到前幾天我收到一封讀友來信說﹕ “I thought I lost you forever until my son told me you are writing for Xing Dao ....”
掌門人向來不打 LSG﹐此事就到此為止。回頭來看﹐除了星島日報外﹐沒有一個贏家。唉﹐早知如此﹐又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