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過了崗

2010年2月14《坐看雲起時》專欄﹐2月17 日上網

      我說我寫「馬馬虎唬」三篇文章的動機來自天上傳音入密的指示﹐這當然是玩笑話。凡說聽過天上傳來的聲音的人﹐都是「乃痴」(NUTS)﹐信這鬼扯蛋的都是「傻客」(SUCKER)。但我的確收到讀者來信希望「聽聽你對兩馬一虎不寶貴的意見。」OK﹐現在輪到談老虎伍玆。

      下面這段話﹐雖然正確﹐但公眾人物不會說﹐不敢說。信懷南早已豁出去了﹐所以敢說﹐也會說﹕

      「高而富 (Golf) 顧名思義﹐是一些跳不高﹐跑不快﹐舉不重﹐投不準的中產階級想出來的玩意。和游泳一樣﹐本來是白人獨佔 (monopolize) 的運動。白人之所以能接受老虎伍玆﹐除了他的確球藝才不世出外﹐他皮膚不太黑﹐講話沒有黑人口音﹐也是主要原因。」

      當老虎伍玆的花邊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我的寶貴意見」是﹕

      第一﹐這種事如果發生在其他運動員身上﹐根本算不得什麼天大的事。問題是虎小弟的收入主要來自廣告﹐這下可慘了。

      第二﹐老虎夫人如果想趁機多拿些贍養費﹐她一定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

      第三﹐老虎雖然過了崗﹐遲早會回來打球﹐但絕不會恢復昔日風光。

      第四﹐此乃市場經濟下的個案﹕來得快﹐去得快。你我不必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虎小弟最多也只不過是個會打小白球的人。

      我先從老虎的名字怎麼來的談起﹕虎爸爸年輕時是美國特種部隊的一員﹐在越戰中和南越一位外號「老虎」的軍官變成好朋友﹐後來南越亡國﹐「老虎」下落不明﹐伍爸爸將自己的小孩取名「老虎」﹐姓伍玆。希望故人如果仍然在世﹐一定會聯想到老虎伍玆是誰的兒子。但終其一生﹐外號老虎的南越軍官沒有出現﹐聽說早已死在北越的俘虜營。這段故事可能是美麗的謊言﹐但也可能不是。但老虎之名先聲奪人是肯定的。

      老虎伍玆從小就有打「高而富」的天份﹐並且能言善道﹐非常伶俐﹐伍爸爸又知道怎麼搞宣傳。如果閣下有緣看過還在讀幼稚園的小老虎上 Johnny Carson 的節目「今夜」﹐和 Bob Hope 等喜愛小白球的 A 咖搞笑的鏡頭﹐你會相信此子長大後絕非池中物。

      果然老虎長大後非常爭氣﹐走形象牌﹐是天下父母親心目中的理想兒子和乘龍快婿人選。但虎小弟的罩門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虎爸爸生前曾經對他兒子說過﹕「其實像你這樣的人﹐大可不必結婚」。虎小弟為什麼要這麼快結婚﹐並且娶的是金髮碧眼的北歐女模﹐我倒有一個大膽假設﹐但沒有小心求證的猜想。

      你如果回想一下以老虎為廣告的宣傳對象﹐極大多數都是美國中上階級家庭或講究形象的行業。汽車是別克﹐管理顧問公司是 Accenture (原來的 Andersen Consulting )。飲料是 Gatorade。你現在告訴我﹐替這些公司做廣告﹐客戶比較喜歡代言人是結了婚的良家男人呢﹖還是單身的花花公子﹖因此﹐我認為老虎伍玆的形象﹐是他週邊的幕僚和謀士製造出來的面具﹐他老婆是不是「合謀者」我們不知道﹐但真相很快就會出現。老虎總不能從此就從人間蒸發掉吧﹖以下是我給虎小弟出的主意。

      「高而富」是以專心和定力為主的運動﹐心裡有事是絕對打不好的。老虎除非不想重振昔日球場上的虎威﹐想的話就得把婚姻這件事先擺平。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路學柯林頓﹐大丈夫能伸能屈﹐寫悔過書﹐頂尿壺都行﹐只希望老婆以大局為重。另一條路學邁可喬丹﹐花錢離婚。離完婚後又是一條好漢﹐只要球場上多抓「小鳥」和「老鷹」﹐鈔票是千金散盡還復來的。問題是過崗的老虎﹐大概虎威要打折扣了。

懷南補記﹕這故事我曾經講過﹐再講一次﹐因為算是我這生中的奇遇之一﹕

     1970 年代﹐我在「陌地生」替 Ray-O-Vac 做事﹐夏天公司同仁在一起打高而富﹐冬天在一起打保齡球。高而富比賽那天﹐公司問我handicap 多少﹐我說不知道﹐因為從沒打過高而富。於是他們就給了我一個他們認為公平的 handicap。我那時也不知道 handicap 是啥﹐只知道是加分。九個洞打下來﹐我的總桿數減掉加分﹐居然成為分組的前三名﹐有獎品拿。這還不算絕。最絕的是九個洞中﹐有一個洞是推桿比賽。 推桿比賽的規則是用一個三角旗插在地上﹐插旗的地方﹐代表到目前為止誰推竿進洞最遠。旗上記下領先者的名字。

     信大「瞎」名不虛傳﹐上了果嶺 (green)﹐以為那個三角旗是推桿進洞的目標﹐於是向其(旗)瞄準。同組其他三人﹐不知道我在搞什麼鬼﹐但遵守比賽規則﹐都不出聲。我把小白球往錯誤的方向推﹐球滾到三角旗的後面﹐等我發現鬧烏龍後﹐球距洞比誰都遠。但絕就絕在我下一桿﹐居然把球給推進了洞﹐變成比賽中推桿冠軍。話傳開來﹐我的同事沒有一個服氣﹐強迫我請客喝啤酒﹐結果花的銀子比贏的獎金還多。這也造成我為什麼不大看得起高而富的原因﹐不覺得這玩藝有什麼難。人家是球越打越好﹐最後拿獎盃。我和別人相反﹐先拿獎盃﹐但球越打越差。信大「瞎」可不是浪得虛名啊﹗


     下兩星期的「坐看雲起時」﹐是信文風格的兩個極端。有句話其實不該由我來說﹐但如果我不說﹐也許永遠沒人會想到。這是我的小秘密﹕有天﹐當我見到 Art Buchward 和 Charles Kuralt 的時候﹐我會對他們說﹕「You know what? 在中國人中﹐我可能是第一個文章中兼俱你們兩個人的影子的專欄作家」。我的書不是暢銷書﹐我賺的稿費極為可憐﹐路到近時翻覺遠﹐人因垂老漸知秋﹐吹點自我安慰的牛﹐算是虎年行唬運。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