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病樹豈吾願

2007年4月8日《坐看雲起時》專欄﹐4月10日上網

      在電視上看到溫家寶在「兩會」結束後的中外記者會﹐第一個印象是﹕乖乖隆地東﹐場面可真不小。好幾百人臺下排排坐﹐全都是記者﹖我可不敢擔保。在中共的第三代領導人中﹐我對溫家寶的印象最好。他長相沒有薄熙來瀟灑﹐飛機頭也沒有胡錦濤光亮。但他看起來態度和藹可親﹐言吐溫文爾雅。和我們小時候被灌輸的「匪幹」形像很不一樣。30 年河東﹐30 年河西﹐當年小平同志接見外賓時﹐穿的是白襪子﹐腳前還放一個痰盂。真教洋人看傻了眼。

      雖然老共領導人的穿著進步了﹐西裝的袖子不再蓋到手背(我曾經做過研究﹐結論是中共保守派的西裝袖子比開明派長)﹐但老共的記者會﹐一路行來﹐始終如一﹐由誰發問﹐問什麼﹐事先早己安排好。我看到坐在後排的「記者」舉手爭取發問就好笑﹐他們不是乾過癮﹐就是舉給老闆看以便報出差費。但平心而論﹐就算你問我答是套招﹐但溫家寶口齒便給﹐頭腦清晰﹐不用看小抄就能回答治國之道。說他在作秀﹐演技也頗高明。台灣的大官有請了﹐你們如果不懂得怎麼治國﹐開個像樣的記者會總可以吧﹖拜託啦﹗

      老共的領導在會見記者或外賓的時候喜歡引經據典。始作俑者﹐湖南湘潭毛公也。1910 年﹐毛離家出走﹐留書其父﹐改日本明治維新政治家西鄉隆盛﹕「孩兒立志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明志。把原文「男」兒換成「孩」兒。把「死」不還改為「誓」不還。毛主席不把話說「死」以留後路﹐真是「高桿」。最近有位讀者來信自署「同為天涯淪落人」。掌門人看後頗不能認同﹐引毛公「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鼓勵鼓勵。

      中共領導人輪到上海江公時﹐引經據典更「徐向前」了一步。江主席不但引用中國唐詩﹐興致一來﹐還會背幾段林肯的 Four score and seven years ago, our fathers ....和「聲立聲」意大利情歌 O Solo Mio ﹐難怪唬得「60 分鐘」的麥可華勒斯一愣一愣的。

      第三代領導人接班後﹐溫總理的性格沒有江主席那麼「騷包」﹐引經據典走本土路線。在這次記者會中﹐他引的包括用艾青的新詩《窗外的爭吵》「去問開化的大地﹐去問解凍的河流」來談何謂快樂。用《新唐書》「思所以危則安﹐思所以亂則治﹐思所以忘則存」來談中國發展之路。用《管子》「召遠在修近﹐閉禍在除怨」來談中日關係。用魏徵和唐太宗的對話《貞觀政要》「水能載舟﹐也能覆舟」來談幹部領導作風。用蘇軾《晁錯論》中的「名為治平無事﹐而其實有不測之憂」來談中國經濟結構性的問題。

      當台灣東森電視臺的記者問到台海兩峽的關係時﹐溫家寶有備而答﹐引用唐朝詩人劉禹錫 《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中的兩句﹕「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來強調兩岸人民往來和平發展是大勢所趨﹐誰也擋不住的潮流。1959 年﹐福建沿海發生沉船事件。毛澤東聞報後認為是小事一樁。他在公文中批示的就是這兩句詩。溫家寶這次用同樣的兩句詩來談兩岸關係﹐是不是影射台灣目前的處境像「沉舟」和「病樹」我不敢說。如果是的話﹐也沒什麼不對。在我看來﹐這些年來﹐台灣的處境的確很像「沉舟」和「病樹」。如果還繼續亂搞下去﹐那也只好眼睜睜地看別人「千帆過」和「萬木春」了。唉﹐沉舟病樹豈吾願﹖但人家「共匪」懂得引用《管子》﹐咱們台大畢業的阿扁連罄竹難書都會用錯。你說能不「我思故我氣」嗎﹖

懷南補記﹕我想了很久﹐決定暫緩對「張老師事件」發表意見 -- 除非對方沒完沒了找我麻煩。

     這整件是本來就是茶壺裡的風暴﹐剛開始的時候我想置之不理﹐但世界日報不知道是不是被告怕了﹐緊張兮兮的﹐姿勢擺得極低。我迫於情勢﹐非得表態不可。這才有《相逢一笑幾多年》的文章﹐並建議世界周刊掛上掌門人的伊媒兒。以後誰要嗆聲﹐直接找信懷南嗆。世界周刊閃到一邊去。

     後來這整件事牽涉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人和事﹐情節非常精彩。詳情如不公諸於天下﹐老實說有點可惜。尤其是有讀者來信表示意見﹐多半是瞎子摸象。他們不會知道這件事絕非表面上那麼單純。

     我開始的時候不想多事﹐但不得不多事。我現在很想多事﹐將此事做個了斷。但靜下來後一想﹕何必呢﹖世界上比這個「茶壺裡的風暴」更重要的事情多太多﹐個人恩怨﹐孰是孰非的爭論﹐實在是 Mickey Mouse。 算了﹐算了﹐「此身合是詩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信大俠號稱劍膽琴心。其實是煎蛋芹菜心。唉﹗

     現在來談比較重要的事﹕有個好消息要向大家報告。王建(火宣)的 Renewal Foundation 替我們找到一間需要重建的小學。在哪裡﹖聽清楚啦﹕在四川昭覺縣﹐洒拉地坡鄉﹐上游村。這是個什麼地方﹖有心的人可以去 Google 查一下。啊﹐對了﹐不是每個人都能中文輸入。下面是一位專案核心朋友(四川來的) 回答我「在哪裡﹐怎麼去」的問題。成都到西昌有直航飛機﹐火車。西昌至昭覺100公里﹐酒拉地波鄉在西昌和昭覺之間,。風景好壞各人感覺不一樣﹐最好自己去看。西昌又名月城﹐大概屬於西藏高原上﹐又在邛海 (自然湖) ﹐月亮顯得特別大和亮。

     我前幾天才看過一部相當不錯的大陸電影「馬背上的法庭」。裡面介紹到一個叫彝族的少數民族。Well, 昭覺縣屬於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區。想想也很滑稽。「最後一代的內地人」在台灣被人視為少數民族﹐現在我們去幫助其他的少數民族。民胞物與﹐To have 的﹐幫助 To have not 的﹐這不是我們老祖宗《禮運大同篇》的理想嗎﹖有些深綠人士﹐要獨又沒有種﹐柿子挑軟的吃﹐只會欺負住在台灣的外省人的第二代。要知道現在在台灣所謂外省人的第二代﹐他們的父母多半為打造台灣的經濟奇跡流過血﹐流過汗的。套句呂秀蓮的話﹐Shame on you! 那些少數忘恩負義﹐懦弱的人。

     我今天把餘款一萬元寄給了 Renewal Foundation. 由於人民幣升值﹐差額我們付﹐或王建(火宣)他們付﹐不是問題。我們現在的目標是找第二個 Project 做. 這個Project 也許在台灣﹐也許在美國。但最重要的是先籌錢。

     我今天收到一張 500 元的支票﹐有位好心腸的讀者﹐看到我們的捐款每況愈下﹐很為我抱不平。他說﹕「。。。上你的網站有時心中會有些怒﹐上網的人這麼多﹐捐錢的人這麼少﹐如果每上一次網收五毛錢 。。。」您叫我怎麼說呢﹖我每次收到 100 元的現金﹐和看到支票右上方的號碼很小﹐或地址是公寓就特別感慨和感動。寄現金表示對我的絕對信任。支票號碼小和住公寓都表示來美國也許不是太久﹐或經濟狀況並非特別富裕。一個人是否慷慨和他(她)是否有錢並非成正比。我對那些捐了錢後﹐電郵地址被拒收的朋友﹐也常念著。也許他們失了業﹐也許有其他的事。對那些也許是一時衝動﹐光說不練的人﹐我還是那句老話﹕我不了解你的想法﹐但我會開著一盞燈等你來。其實大家也不必為我抱不平。掌門人「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無論如何﹐我們的基金會現在總算是正式掛牌的非營利機構﹐我們的第一個工程﹐也終於有了著落。我們雖然走得慢些﹐但仍然在往前走。「革命情勢一片大好」﹐我都不洩氣﹐您們更不該洩氣。


     捐款細賬 (民調篇 0502 結果) 已更新到 4/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