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南前記﹕「信懷南刷子店」(不是帽子店)已於 2009 年5 月1日在此網站開張。對信懷南的產品包括信懷南的書﹐演講-DVD﹐廣播評論-CD﹐電視訪問-DVD﹐崑南論劍/DVD﹐懷南精選之一/CD 等有興趣的朋友們﹐這是唯一的窗口。請點《信懷南的那兩把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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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緣的故事

2009年10月25 日《坐看雲起時》專欄﹐10月27 日

        這篇短文是我在本欄寫的第 500 篇。比起很多老美的專欄作家﹐500 篇算不了什麼﹐最近才去世的紐約時報政治評論專欄作家 William Safire﹐ 他從 1973 年開始就為該報寫專欄﹐掐指一算﹐一寫就是 36 年。我保證不會寫那麼久﹐這可不是「信不信由你」。

        說到信不信由你﹐就得從十多年前開始寫本欄說起﹕懷南觀點﹐信口獨白﹐講明了是娛人愚己(反之亦然)﹐大家都別那麼當真。但寫啦寫的﹐硬是有人要當真。這﹐當然也要怪我自己﹕就像有人在網上說的﹕「掌門人在嘻嘻哈哈的同時﹐抽冷子也來點正經的」。2000 年﹐舊金山圖書館中文部的管理員回台灣買我的書﹐同時打聽我的住址。結果發現大水沖翻龍王廟﹐原來信懷南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龍年元旦﹐我去他們圖書館演講﹐從此真人露了相。南宋劉克莊的「沁園春」說﹕「嘆年光過盡﹐功名未立﹔書生老矣﹐機會方來。使李將軍遇高皇帝﹐萬戶侯何足道哉﹖」這是信懷南後半生「善緣」的開始。

        「善緣」兩個字不是我想到的﹐是有一次在電話上告訴周刊主編這個相當傳奇的故事後﹐「善緣」是她的結論。「善緣」故事的前半段不大「善」﹐起因是我那篇「還輪不到你」的文章﹐文章的結果是「苦瓜臉」外﹐又加了電郵地址。

        坦白說﹐公開電郵地址就像是打開「潘朵拉的盒子」﹕盒子一開「災難」難免會出來。但我這樣做的目的是想文責自負﹐省世界日報的麻煩。我是少數 24 小時內回讀者第一封 (合理)電郵的人。不信的話﹐你寫封信給李敖﹐陳文茜﹐龍應台看看他們會不會回﹖到目前為止﹐真正來信修理我的只有兩封﹐我也不知道幹嘛被修理﹖一封說我在騙稿費﹐我回信說可惜不能騙更多並建議他老兄來騙騙看。另一封說看我文章是浪費他的時間﹐我回信建議他不看不就成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格是天生的。一路行來﹐彌老愈堅。我開玩笑說是「劍膽琴心」﹐但照我兒子的批評則是﹕「老爸﹐You're a hot-head, and that's all」。我那篇「還輪不到你」的文章﹐主要是談 2006 年時代雜誌的風雲人物﹐但附帶提到我初中時候的國文老師張老師。我下筆習慣是除公眾人物外﹐多不提真名。但那次也巧﹐下筆時﹐半世紀前張老師的名字卻突然出現腦中。出事後我也深感抱歉﹐因為不知道張師已經往生。事隔三年了﹐我在此正式向張老師的後人道歉。我自認對張老師沒有太大的不敬﹐但事端由我而起。不幸的是他們用律師的信來要求道歉﹐和拒絕報社送禮以求和解的善意碰到了我「那根筋」。但故事的精彩處﹐還在下半段呢。

        曾收到讀者附上一頁李敖自傳的影印。原來李敖落魄時曾做過代成功中學老師改學生作文簿的包工。張老師的名字赫然在目﹐這件事﹐我從沒向人提起。有陣子我每星期和七位博士同學見一次面﹐我們叫它「與信懷南有約」( Sundays with Bob)。其中有一位同學﹐非常安靜但喜歡戶外活動﹐我蠻喜歡她。我在講堂上提到我和張老師的過節﹐她下課後對我說她是張老師的姪女。張老師生前曾提起年輕時處罰過一個學生﹐張老師說那時讀成功中學的權貴子弟很多﹐包括蔣孝文﹐不處罰我不能服眾。先父那時是國民黨中央黨部第一組副主任兼台北市黨部主任委員﹐和校長潘振球同為太子門生。張老師要開除我﹐出手雖然重了點﹐但也不能怪她﹐到底我們都是威權時代的受害者。坐看雲起時第 500 篇是寫給張老師的﹐感謝她教過我的國文。

懷南補記﹕Sundays with Bob 的一月一會維持了將近兩年。最後也就散了。天下本來就沒有不散的宴席﹐這班同學﹐除了一位是大陸來的外﹐全是台灣來的﹐極大多數都是所謂的 baby boomer 的後段者﹐對尊師重道的美德尚能保持非常高的水準。為要見好就收的原因是怕長久下去﹐後來參加的份子一定會越來越複雜﹐有人慕名而來也沒理由拒絕﹐漸漸會失去我們原先的目的﹐變成一個 social 的聚會。同時我的 priority 和對生命的看法﹐和同學們也不同。於是我們決定好來好散。在我們散之前﹐辦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張三(系國)﹐李四(黎)﹐信老大(懷南)的論劍大會﹐募來的錢在四川涼山建了我們第二所小學 -- 群義愛心小學。回想這兩年的經驗﹐也可以說是「善緣」。我是張老師的學生﹐張老師的姪女是我的「學生」。世界這麼大﹐普天之下人這麼多。該遇到的事就是會遇到。人生行旅是如此奇妙﹐What else can I tell you﹐k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