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南前記﹕文章上報後才發現同樣的標題在《坐看雲起時》用過。難怪星島沒發現。上網時加個 II 在後面以示區別。抱歉。放在 In My Life 裡的那篇就不畫蛇添足了。
不止一次聽人說過﹕「紐約這城市﹐你要就愛它﹐要就恨它」。我對紐約了解的程度﹐也沒深到敢用這種二分法的評論來發表「我的寶貴意見」。但我猜有兩種人恐怕比較會愛上紐約﹕一種是不安於過生於斯﹐長於斯﹐老於斯﹐死於斯這樣平淡一生的年輕人。在他(她)們安於斯之前﹐「看世界」﹐「得經驗」﹐「求獨立」對他們來說﹐仍然非常有吸引力。另外一種人則是有錢的退休人士﹐這些人有條件追求美食﹐藝術﹐音樂﹐和其他多元化﹐高品味的興趣。這篇文章不是寫我對「長安(紐約)雖好﹐非久居之地」的看法﹐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回想我這一生﹐在不同的階段﹐曾經和紐約有些牽連的回憶。
我第一次去紐約是 1970 年﹐從威州陌地生飛倫敦在紐約轉機。要去的國家﹐包括英國﹐法國﹐意大利﹐和瑞士。那時好像只有意大利還承認中華民國的護照。我那時年輕不怕麻煩﹐居然東搞西搞這四個國家的簽証都被我搞到了。在那個年代﹐台灣留學生敢想﹐敢真的去歐洲渡蜜月的人不多﹐難怪我太太曾經說過一結婚就要為我還債。唉﹗說來慚愧。
記得那天下雨﹐在去倫敦的飛機起飛前還有一段時間可以進城逛一下。去哪裡逛呢﹖我聽過一個叫 Radio City Music Hall 的地方﹐於是叫了一部計程車從機場直奔 Radio City Music Hall。那天 Radio City Music Hall 在演電影﹐進場的時候已經開演﹐為了趕飛機﹐電影沒看完就離場。在那天之後的 40 年﹐我一直很好奇那個下雨天在紐約看的是什麼電影﹖只記得是傑克李蒙 (Jack Lemmon) 主演﹐劇情講一個從中西部小城帶著太太去紐約面試工作的人﹐在紐約遇到些倒了八輩子楣的事。我對老電影號稱「百曉」﹐卻始終沒在電視上看過它重播。一直到最近﹐我才知道這部電影叫 The Out-Of-Towners﹐是 Neil Simon 的劇本。故事好像是警告像我這樣也是從中西部進城的鄉巴佬﹐電影的結尾﹐神來之筆﹐也充分反映出當時美國的一種怪現象。是什麼﹐把片子租來一看便知。
那次是我第一次「進城」去紐約﹐我那時把人生當成一次探險的旅程﹕對新的地方﹐新的事物永遠充滿好奇﹐初生之犢不畏虎﹐心中沒有「怕」字。從紐約飛倫敦的飛機是波音剛上市的 747。500 多位乘客﹐倫敦海關沒見過這種大陣仗。
接下來的幾年﹐我去過紐約兩次﹐一次是在紐澤西的 Morristown 受訓完後去紐約玩﹐另一次是去面試一個工作。記得從 Morristown 去紐約是坐直升機﹐往窗外看下去﹐看到一條條黑顏色的污水流到海裡﹐對紐約的感覺非常不好。那次我如願以償地登上帝國大廈的頂端﹐對帝國大廈的印象來自「金玉盟」(An Affair To Remember) 那部電影。我本想在大廈頂端往下吐把口水﹐後來發現那是不可能的。另外兩件事也記得很清楚﹕去一家中國雜貨店把所有的40 幾塊豆腐干全買光帶回陌地生。還有就是在一家中國館吃飯時﹐waiter 是我大學同班同學。和他在那種情況下遇到非我所願﹐他說他要回中國。那次別後﹐沒人知道他在哪裡。
男人一生中的三大選擇 -- 娶誰做老婆﹐靠那行謀生﹐和在哪裡長居﹐我那時候三分之二已定。剩下來的就是選擇在哪裡過一輩子。1977 年底我們搬到西海岸。這樣﹐幾十年沒再去過紐約。
近年來去紐約都是參加婚禮。住在曼哈頓奇貴的旅館裡﹐離紐約的地標中央公園﹐Madison Ave. 很近﹐算是真正見識到什麼是紐約。1965 年我來美國的簽証說是去紐約大學 (NYU)﹐結果到了洛杉磯就不走了﹐因為看到 NYU 的校園圖片只有大樓沒有樹木。《紐約 紐約》是 Frank Sinatra 的招牌歌。歌詞開頭﹕“Start spreading the news, I'm leaving today, I want to be part of it: New York, New York。”歌詞中提到﹕“ If I can make it there, I'll make it anywhere. It's up to you, New York, New York.” 如果 1965 年我去了紐約﹐這一生的遭遇﹐包括遇到什麼人﹔在那個公司做事﹔在何處定居﹔和什麼人結婚﹔小孩是誰﹐都會完全不一樣。沒錯﹐在全世界那麼多的城市中﹐紐約非常與眾不同。我們常常說「緣份」﹐其實「緣」和「份」是兩回事。我和紐約是屬於有緣但無份的那類。
我最近問一個年輕人為什麼舒舒服服的家不住﹐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住在紐約﹖我聽到的回答﹐幾乎是我在她那個年齡時的迴音。我說﹕妳能在紐約生存﹐妳那裡都能生存。除此之外我還能說什麼呢﹖到底﹐我也曾經年輕過﹐不過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
照自由女神像的照片很多﹐這張有一點特色。(Photo by XYT) |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張照片讓人想起狄更生小說 19 世紀倫敦街道的情景。也許是我太富於想像力了吧。(Photo by XY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