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英雄老周

2007年9 月23《坐看雲起時》專欄﹐9 月25 日上網

        老周名紅衛﹐現年 41 歲。是大陸洛陽市伊川縣城關鎮周村的一個普通農民。改革開放後賺了點錢﹐人有了錢後花樣就出來了。十幾年前﹐老周居然在外面有了二奶。大奶深明大義﹐自己回娘家閉門思過。老周與二奶同居後﹐發現二奶整天好吃懶做﹐跳舞打牌﹐於是開始和二奶產生人民內部矛盾。一天在爭吵中﹐二奶捅了老周一刀。這刀雖然見了「紅」﹐但一「捅」百通﹐於是老周離開二奶﹐重回大奶的懷抱。

        十多年過去了﹐老周心中對大奶的愧疚感越來越強烈。想來想去﹐覺得把自己的故事﹐用電視連續劇的方式來表示對老婆的歉意最為寫實。同時﹐還有啟迪人心﹐提昇道德的警世作用。

        拍連續劇要劇本﹐Ansel Adams 曾經說過﹕給人一支蕭﹐這人不會成為音樂家。給人一架照相機﹐這人就是攝影家了。作家也是一樣﹐With pen, will write﹐於是一個新作家老周誕生了。

        劇本寫好後﹐錯字不少﹐嗨﹐只要劇情精彩﹐錯字多些算什麼﹖下一步是連續劇要有主題曲。老周本來想用《渴望》的現成調子﹐但有識之士告訴他﹐這恐怕牽涉到侵權行為﹐於是老周決定自己創作名為《悲歡離合》的主題曲。老周的小女兒會彈電子琴﹐大女兒參加過超級女聲比賽﹐於是連續劇的配音也搞惦了。

        最重要的是演員。由於村子裡的人認為劇情中男女主角有激情戲演出﹐村子太小﹐大家每天還要見面﹐不好意思﹐於是沒人願意「赤膊上陣」當主角。老周心一橫﹐內舉不避親﹐派自己的老弟演男主角。其他演員也全由家人及親戚擔綱出任。不換衣服﹐不給薪水﹐就在自己家中拍。但問題來了﹕《悲歡離合》的男主角和兩位女主角都有激情戲。如果請弟媳演其中一位﹐那老弟勢必和另一位女主角也要激情。弟媳這關通不過。最後老周認為到底男主角和二奶的激情多些﹐於是由弟媳演二奶。男主角和大奶的激情戲就點到為止﹐一筆帶過。

        老周的故事就講到這裡。但有兩件事不能不提﹕第一﹐開鏡的那天﹐弟媳和女兒一聽到周大導演喊「開麥拉」就笑﹐非常不專業。老周火大起來就賞弟媳和女兒各一巴掌。「連鐶掌」果然厲害﹐以後可再沒人敢不入戲了。第二﹐2007 年的5月底﹐七集電視連續劇《悲歡離合》全部殺青。老周在縣廣場舉行封鏡儀式。一位副縣級領導在會上講了話。領導說﹕老周的《悲歡離合》是我國歷史上第一位由農民自編﹐自導﹐自拍﹐自演﹐原汁原味的寫實作品。後來中央電視臺﹐上海衛視﹐江西衛視都來訪問老周。

        好了﹐該回答為什麼我要叫老周 「My Hero!」的原因了。老周出生的年代﹐正好是「四人幫」和紅衛兵亂搞的年代。像《悲歡離合》這樣的劇本﹐豈能不被貼上牛鬼蛇神和走資派的標籤﹖中國從農民革命﹐到農民挨餓﹐到農民自編﹐自導﹐自拍﹐自演電視連續劇。Man, 這不是人民共和國的偉大成就是什麼﹖

        其次﹐知過能改﹐善莫大焉。很多人做錯了事﹐先是死不認賬硬賴。賴不掉就硬拗。拗不過就說接受了主耶穌。我的英雄老周﹐化懺悔為創作。以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是「金不換」。算是積極性思考的標竿人物。

        最後﹐老周以「連鐶掌」威鎮家人的武功﹐尤為掌門人羨慕。掌門人「無」功蓋世﹐但親人朋友一個也不服。論治家之嚴﹐吾不如老農。論多才多藝﹐吾不如老周。搞了半輩子專案﹐從沒有享受過「封案」儀式的風光。唉﹗信大「瞎」呀﹐你心比天高﹐命如紙薄。嘿嘿嘿﹗

懷南補記﹕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在過去的一百年中﹐信懷南文章的風格和內容﹐和誰最像﹖

        閣下如果有答案﹐我建議你好好回頭把信懷南的文章從頭到尾再看一遍。不買書都沒有關係﹐免費在我的網站上看也行。

        我可不是吃了大力丸﹐發起李敖式的 「自我感覺良好」的膨漲風(瘋)。我不是要閣下用「好」或「不好」去比較我和別人的文章。我是問我的文章風格和內容和誰最像﹖你如果有答案﹐務請指點迷津﹐讓我撥雲見日一下。也許是我看的書不夠多﹐到目前為止﹐我不覺得世界上有任何寫文章的人有我這樣難定位﹐這樣「雜」。

       我為什麼無緣無故來這麼一段呢﹖是我從「老周」突然想到我上篇談中西文化不同的《香蕉與蛋撻》。到下一篇《阿扁這昏君》(顧名思義﹐不必暗示是什麼類的文章)﹐到10 月7 號那篇《過河》(你不會猜得到這是什麼樣的一篇文章)。每星期風格各異﹐內容不同。看我文章的人很多。其中有多少是識貨的﹖「華萼相光飾，嚶嚶悅同響」。人有時候還是滿寂寞的。

       你說﹕好啦﹐好啦﹐別發牢騷了。到底說你那篇《歷史會怎麼看李遠哲》有點「酸溜溜」的人﹐是沒把你文章看懂的少數。OK OK﹐以後70 歲以下的人﹐沒把握的﹐最好不要對你的文章發表不寶貴的意見。70 歲以後 (比較凶悍的 60 也行)﹐who 怕 who ﹖總可以亂發表不寶貴的意見了罷﹖我們聽到你的牢騷啦﹗現在該回到相關的補記了罷。

       我寫文章很喜歡用雙關語(puns)。對作者來說﹐雙關語用得好﹐往往是最得意的事。對讀者來說﹐能體會文章中的雙關語的來龍去脈﹐會心一笑﹐這是作者和讀者靈犀一點通的最高境界。

       在我寫的那麼多不同風格﹐不同內容的諸般文章中。我很喜歡《老周》這種反諷式的文章﹕開開別人和自己不傷大雅的玩笑。這種文章雖然不是什麼重量級﹐ 但我幹嘛要篇篇都寫成重量級﹖寫重量級文章的人還不夠多嗎﹖我的文章﹐不但娛人﹐也要娛己。這是我為何寫﹐寫什麼的基本原則。

       算了一下﹐在這篇文章中﹐我用了至少10 個雙關語或類似雙關語的句子。我很少站在作者的立場去分析自己的某一篇文章。今天不妨來試試。其實這種分析可能很有意思﹐可以進一步 加強(enhance) 讀者和作者間的溝通。以下就是我所謂的 10 個「雙關語」。我把雙關語放在括號內。表示在你眼中﹐它們不一定是雙關語。不必太計較雙關語的定義﹐大家只是閑聊﹕

1. 「產生人民內部矛盾」﹕凡是大陸來的﹐應該知道和人民內部矛盾相對的另一個矛盾﹐被貼上這個矛盾的標籤問題就嚴重了。不過話說回來﹐大陸來的年輕人恐怕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2. 「這刀雖然見了『紅』」﹕老周的名字叫紅衛。刀「見」了「紅」。Got it?
3. 「一『捅』百通」﹕「捅」和通音近。一通百通是成語。
4. 「With pen, Will write」﹕我是借用美國的一套老電視影集(老到我都沒看過)的名字﹕With Gun, Will Travel (頃接 George Liu 君來信指正。應該是 Have Gun Will Travel。 特此更正並致謝)。
5. 「赤膊上陣」﹕我把赤膊上陣在文中與激情演出一道用。甚為得意。
6. 「激情戲演出」﹕正好李安的《色﹐戒》那三場激情演鬧得沸沸揚揚。我是否會去看這部電影﹐還沒決定。李安是了不起的導演。我承認。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色﹐戒》被那三場激情戲喧賓奪主。行銷掛帥的時代有什麼辦法﹖我相信現在有很多人(信懷南就是其中之一)本來不怎麼注意這部片子的。現在也注意到這部片子了。尤其是馬英九看完後﹐非常感動(不是賀爾蒙發功式的非常衝動)。因為想起當年十萬青年十萬軍的犧牲奉獻。原來《色﹐戒》是部愛國片。看來非要去實地攷察一下了。
7. 「連鐶掌」﹕凡是知道和看過 The Three Stooges 的電影或電視的人﹐會特別欣賞我用「連鐶掌」雙關語的妙處。The Three Stooges 的老大﹐常常用「連鐶掌」 打老二﹐和老三的耳光(快發財也)。
8. 「金不換」﹕我沒有用浪子回頭而用「金不換」。
9. 「吾不如老農」﹕這當然是借用論語孔子的話。老周本來就是個農民嘛。
10. 「嘿嘿嘿﹗」﹕我和朋友通信﹐寫文章﹐都常用「嘿嘿嘿﹗」收尾。這當然是指呂秀蓮和新新聞雜誌社的那段官司。說到呂秀蓮﹐她在民進黨內﹐算是一個「異類」(yes, pun intend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