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有投票權時是1974 年。那年代表共和黨出馬選總統的是當時的白宮主人傑瑞福特 (Gerald R Ford)。代表民主黨的是喬治亞的前州長傑米卡特 (James E. Carter, Jr)。我把票投給了卡特。
卡特做了一任總統就讓位給雷根 (Ronald W Reagan)。雷根在 1974 年和福特爭取提名時﹐高票落選。卡特並非一個有效率的總統﹐我那時候對美國的政治完全不進入狀況﹐憑意氣用事﹐把票投給卡特是抗議福特特赦了尼克遜。回頭來看﹐卡特之所以能夠當選﹐和當時的美國人民﹐對華盛頓那批政壇老面孔深惡痛絕的民怨有關。相形之下﹐「南方花生農田」裡吹來的那股清新之氣﹐頗有與眾不同的吸引力。
我現在把那一次和卡特競爭代表民主黨提名的一些人的名字列在下面﹐如果你和我一樣是所謂的美國「政治煙鬼」(political junkie)﹐你會對 Birch Bayh, Lloyd Bentsen, Jerry Brown, Robert Byrd, Frank Church, Fred Harris, Henry "scoop" Jackson, Sargent Shriver, Adlai Stevenson, Morris "Mo" Udall, George Wallace 名字不陌生。他們的生平﹐每個我都可以寫篇文章介紹。卡特居然能在群雄並起下脫穎而出﹐算得上美國政壇的奇跡。另方面福特為尼克遜背黑鍋﹐被美國人當出氣包修理。落選乃非戰之罪。證明我對政治人物「人和不如地利﹐地利不如天時」的另類思維﹐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歷史會忘記福特是歷史上唯有沒有經過投票就當上總統的總統﹐也不會在乎他是時代周刊自 1927 以來﹐沒有被選為「風雲人物」的三位總統之一。但歷史會記得福特是位非常正派 (decent) 的君子﹐在美國最黑暗﹐最混亂﹐最喪志的時候﹐是他把國家穩住﹐讓人民忘掉噩夢﹐拋棄重擔﹐打開手鐐腳銬﹐勇往直前。福特兩年任內做的事﹐遠比一般人知道的多很多。但人們只選擇記得他特赦了尼克遜這一件事。
我今天再想這件事。如果當年福特不斷然決然﹐上任後第一件事就宣佈特赦尼克遜﹐那他任上兩年﹐美國豈不是長期陷入政黨惡鬥﹐人民對立﹐國家撕裂的局面﹖這和台灣目前和將來幾年的混亂情況豈不是一樣﹖我現在完全了解﹐並同意他特赦尼克遜是絕對正確的決定。30 年後﹐我非常高興美國大部分的民眾和我一樣﹐在歷史上還了福特一個公道。
在福特任上﹐有次出國訪問﹐天雨下飛機扶梯時滑倒﹐結果變成了 Saturday Night Live 電視節目搞笑的對象﹐捧紅了 Chevy Chase。很少人記得福特短短兩年間﹐讓美軍退出越南﹐在赫爾辛基和蘇聯簽了一張和約。和中國保持友好關係﹐確定尼克遜打開的大門不會因尼的下臺而功虧一簣。當時美國要和經濟退縮和通貨膨脹的雙頭怪獸苦戰的貢獻。我每一想到福特總統﹐我就想到也是在 2006 年去世的另一個福特﹐格倫福特 (Glenn Ford)。格倫福特並不是他們那個時代好萊塢最光芒萬丈的明星。他扮演的角色多半是一個普通人在遇到沒有選擇的非常時期時﹐會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勇氣和正直。從福特總統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格倫福特電影中男主角的身影。這是為什麼我年齡越大﹐見到的人和事越多後﹐越欣賞像傑瑞福特那樣的政治人物。他雖然沒有甘乃迪的魅力﹐不像雷根那樣能言善道。沒有柯林頓飽學﹐也沒有尼克遜﹐詹森的企圖心。但他給於我們一種容易親近﹐值得信賴的感覺。
我曾經看過一本時代雜誌為紀念太平洋戰爭結束60 週年出的特刊。有張照片是兩個年輕人穿著短褲﹐光著上身在航空母艦甲板上打籃球時﹐跳起來搶球的鏡頭﹐其中的一個年輕人是傑瑞福特﹐他當時在航空母艦蒙特里號上服役。近年來的美國總統﹐要不是逃兵就是少爺兵。像傑瑞福特這樣的政治人物越來越少﹐國家不走[[下坡才奇怪呢。
懷南補記﹕我說近年來的美國總統﹐要不是逃兵就是少爺兵。大家應該知道我是指的誰。如果我們回顧一下美國近代史的總統﹐你不得不要豎大指拇﹕羅斯福有小兒痲痺症不談。杜魯門打過第一次世界大戰。艾森豪是歐洲盟軍統帥。甘迺迪的魚雷艦被擊沉﹐他的英勇事跡﹐可以拍成電影。他的背傷一直沒好。二次大戰開打的時候﹐詹森已經是眾議員﹐自動請纓上戰場﹐國防部沒批准。後來代表羅斯福攷察太平洋戰區﹐追隨麥克阿瑟。尼克遜服役海軍﹐上過戰場。福特我已經談過了。卡特是海軍官校畢業﹐追隨過美國核子潛艇之父。雷根倒是沒真正當過兵﹐光說不練﹐拍過不少宣傳片。老布希飛機中彈跳海﹐是貨真價實的英雄。到此為止﹐還需要我再說什麼嗎﹖
至於那些和卡特爭取民主黨提名的人﹐那就更精彩了。其中Birch Bayh, Robert Byrd, Frank Church, Henry "scoop" Jackson, Morris "Mo" Udall 都是有名的參議員。Jackson (華盛頓州) 早年是反共的鷹派﹐非常支持老蔣。。Udall 來自大峽谷州﹐對環保特別重視。此人年輕時打過職業籃球隊。Jerry Brown 更絕﹐當完加州州長下放幹奧克蘭市長。現在是加州新上任的司法檢察官。當年和女歌星 Linda Ronstadt 談戀愛戀到同遊非洲。頗為轟動一時。Sargent Shriver 是甘迺迪的妹夫﹐目前加州州長夫人的老爸﹐第一任和平工作團 (Peace Corp) 團長。Adlai Stevenson 是民主黨的大老﹐標準的自由派。選總統時和艾森豪交過手。George Wallace 還需要我介紹嗎﹖能在電影阿甘正傳 (Forrest Gump) 裡出現的歷史人物﹐豈會是無名小卒﹖。記得 Lloyd Bentsen 嗎﹖Bentsen 去年 (2006) 才去世。當年他代表民主黨和共和黨老布希的競選夥伴﹐副總統候選人﹐印第安納州的參議員Dan Quayle 電視辯論時。Dan Quayle 年輕﹐自比甘迺迪。Bentsen 當場不給面子﹐在全國觀眾前教訓 Quayle 說﹕"I knew Jack Kennedy, Jack Kennedy was my friend. Senator, you are no Jack Kennedy". 如此下馬威﹐把 Quayle 搞得下不了台。但他的確有依老賣老的輩份﹐誰叫Dan Quayle 不知天高地厚﹐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