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為卿故

2005年5 月1 日《坐看雲起時》專欄2005年5 月4 日上網

        我曾經在文章中半開玩笑說電影「熱情如火」(Some Like It Hot) 中那個對男扮女裝的傑克。李蒙( Jack Lemmon) 情有獨鍾的富翁﹐是電影史上兩大情聖之一。有位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陌生人﹐一直在猜我所謂的另外一位情聖是誰。先後猜了「日落大道」(Sunset Boulevard ) 裡那個委身為應門管家﹐但其實是過氣女明星的前夫 Max﹐「北非諜影」(Casablanca) 中出口成章 Here's looking at you, kid 的 Rick﹐ 和「羅馬假期」(Roman Holiday) 那個為了愛情而不爆料的新聞記者 Joe。。。

        「但為卿故」是檢驗男人愛情深度的唯一真理。從這個標準去看﹐上面三個男人算得上是上駟之材。但離我心目中的天下第一情聖﹐功力還差那麼「一眼眼」。其中奧妙﹐先「留中不發」﹐等我先把情聖的標準交代清楚後﹐再泄漏天機不遲。

        要成為情聖的第一個要件是要有控制得住身體內賀爾蒙發功時的定力。我們在社會新聞上常看到一些長像不壞的男生﹐見一個女的愛一個﹐有時候還不遵守 FIFO (First In First Out) 原則而「劈腿」。碰到不好惹的現代女生﹐本姑娘豁出去了﹐ who 怕 who﹖ 於是 大爆其料。這種賀爾蒙多了點﹐頭腦少了點的男人﹐只能稱之為「情棍」而非情聖。

        情聖和「情種」也不能混為一談。情種有中西之分。中式情種有情無種﹐膽子比較小﹐道德比較高﹐教養比較好。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紅樓夢》中的賈寶玉﹐可算是標竿人物。西方情種﹐膽子較大﹐也比較有「種」。以拉丁系統為主流﹕西班牙國家隊的唐璜 (Don Juan), 和意大利的師奶殺手卡薩諾瓦 (Casanova) 乃是西方情種的代表。他們情則情矣﹐但聖則未必。

        現在回到「但為卿故」是檢驗男人愛情深度的唯一真理的主題。要修成情聖的正果﹐光憑定於一的專情是不夠的。最重要的條件是要有「但為卿故﹐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犧牲精神。犧牲的項目甚多﹐程度從上而下﹐大致可以分成A﹐B﹐C﹐D 四級。

        D 級犧牲面子。大丈夫能伸能屈﹐上面提到那個 Max 由丈夫下放為應門管家﹐犧牲的是面子﹐沒什麼特別了不起。C 級犧牲權力。英國愛德華八世﹐不愛江山愛「美」(籍)人辛普遜夫人 (Mrs. Willis Warfield Simpson)﹐算是不壞﹐但幹英國皇帝﹐味同雞肋﹐本來就沒什麼權﹐就算犧牲也犧牲不大。B 級犧牲鈔票﹐這可不是光說不練啦﹗這是為什麼「北非諜影」的 Rick, 「羅馬假期」的 Joe了不起的地方﹐他們總算是 Put your money where your mouth is 那類的男人。 Rick 犧牲它的咖啡館﹐Joe 犧牲他的獨家報導和還債的機會﹐可以列為「亞聖」級。

        只有但為卿故連命都不要的男人才算是A 級﹐才能稱之為情之聖者。也許有人不服氣說﹕「愛得要命」算老幾﹖報上社會新聞版天天都有為女人跳樓﹐上吊﹐吃耗子藥﹐燒炭自殺的男人。你們信家的老前輩 Mr. B. Z. Xin ( 抱柱信) 為了等女朋友﹐不見不散﹐水漲起來都不走﹐結果被淹死掉﹐算不算情聖﹖我說信老前輩 IQ 有問題﹐是「情笨」哪算什麼情聖﹖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羅密歐﹐朱莉葉式「愛得要命」的 puppy love, 連混個亞聖都沒資格。

        這樣說起來﹐「 雙城記」(A Tale of Two Cities) 裡的 Sydney Carton 為他愛的女人從容就義上斷頭臺總算夠資格稱為天下第一情聖了吧﹖何況迪更生式的結尾﹕ It is a far, far better thing that I do than I have ever done; it is a far better rest that I go to than I have ever known 豈不聖哉﹖不﹐還不夠﹗另外還有一個人﹐比 Sydney 更文采風流﹐更劍膽琴心﹐更俠骨柔情﹐更犧牲奉獻﹐更情到深處﹐青春如風﹐坐看人消瘦。。。這個人究竟是誰呢﹖嗯﹐愛因斯坦說﹕問題比答案重要。「鳥宿池邊樹﹐僧(推)敲月下門」﹐容我繼續賣關子﹐大家繼續再去「推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