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山先生的《浮生後記》中有一章專講他 和紀政那段情誼。沈先生的感情世界﹐嚴守「一悟三不」原則。進退於愛情與 友情之間﹐自稱進不夠積極﹐退卻十分瀟灑。他 41 歲挾技歸國﹐與連﹐陳﹐ 錢﹐合稱「四公子」。四人中唯沈君文采風流﹐其餘三子﹐不足論矣﹗
我將男女關係分為五種﹕朋友﹐情人﹐知音﹐ soul-mate 和夫妻。知音和 soul-mate 在定義上不是那麼明確﹐由朋友到知音﹐ 從情人到 soul-mate﹐ 只是程度上的區別。所以男女之間的關係﹐基本上是朋 友﹐情人﹐和夫妻的關係。
在一個理想的世界﹐朋友﹐情人﹐和夫妻三 種關係應該是可以並存的。但在現實生活中﹐卻不太容易。為什麼﹖因為先天 上﹐這三種關係是彼此排斥(mutually exclusive) 的 特性。
不只一次我被問到男女之間究竟可不可能有 「友情」﹖您如果在我年輕的時候問我這個問題﹐我的答案是「可能」。並且 會扯出一些歷史上的「美麗謊言」﹐像布拉姆斯和他師母克拉蕊(修曼太太)﹐ 柴可夫斯基和麥克夫人﹐以及蕭柏納﹐胡適之來證明。其實我年輕時懂什麼﹖ 如果您在我中年的時候問我同樣的問題﹐我的答案是「你『秀』我一個『柏拉 圖式的愛情』(Platonic Love)﹐我『秀』你兩個既老又醜的人」。如果現在有人 告訴我他(她)不相信男女之間可以是朋友而非情人﹐我會說﹕「那你(妳)真不知 道你(妳)有多大的損失」。
朋友是 one-to-many 和 many-to-one 的關係﹐ 而情人是 one-to-one 的關係。前者沒有獨佔﹐忌妒﹐自憐﹐寧為玉碎﹐不為瓦 全等情緒性的怪毛病。你我可以從好朋友退而求其次做普通朋友但仍然能繼續 往來。您什麼時候看過好情人不做了做普通情人的例子﹖從過程來看﹐情人是 男女過渡性的關係。它生存的空間不大﹐時間不長。做情人如逆水行舟﹐不進 則退﹕進則結為夫妻﹐退則成為老情人(或新仇人)。因此﹐如果男女之間沒有 友情只有愛情﹐那就好像你我進到花園非要採一朵帶回家養在瓶中獨賞一樣。 同樣的道理﹐你我進到美術館中﹐牆上全是美不勝收的好畫﹐您能全搬回家 嗎﹖男女之間如果不是夫妻但想要維持長久彼此欣賞﹐彼此幫助﹐又不惹麻 煩 的話﹐千萬選擇做朋友﹐不要選擇做情人。
夫妻的關係在原本就錯綜複雜的男女關係中 注入了更複雜的道德規範﹐法律責任﹐傳統約束﹐家庭道義﹐社會關係等其他 因素。最理想的夫妻關係是彼此長久互為「朋友」和「情人」﹐但這種事到底 是可遇而不可求。中國人的婚姻﹐尤其是我們這一代人的婚姻﹐在婚姻之外有 異性朋友的例子不多。為什麼﹖我看主要原因是國人太強調「異性」而忽略了 「朋友」。我們常常認為男女之間感情太好就會演變成情人﹐凡是婚外情必無 什麼格調。這是為什麼中國人男女之間﹐只能做情人和夫妻﹐不容易做朋友的 原因。
沈先生《浮生後記》中有兩張相片﹐一張是 沈紀兩人1982 年在雅典奧運場相約賽跑前蹬下來起跑﹐一張是2004 年新竹清 華大學田徑場紀扶著沈持拐杖緩行的鏡頭。雅典回台後不到兩星期﹐紀政嫁給 別人。17 年後沈中風﹐紀再進入沈的生命中。此時紀已離婚而沈有妻子。。。
我們常說﹕「願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其 實何必﹖眷屬只能有一個﹐好情人不一定是好配偶﹐只有朋友卻能幾經風雨後﹐ 依舊彼此扶持。
因為朋友不似夫妻，情人，具有白紙黑字和情感上的commitment。 因為朋友不但可以選擇，而且可以“合則來，不合則去”。
男女之間的“交情”, “友誼”or whatever, 只要一方懂得“發乎情，止乎禮”, 就 容易長久，歷經風雨常能彌新，更顯珍貴。 依舊彼此扶持，“彼此扶持”用在男女之間有其深意，男人交友不密切，隨著時光愈 來愈少，老了以後，多半身心依賴老伴（老妻），以後只有記憶裏的風花雪月了。 Clint Eastwood, Meryl Streep 合演的"The Bridge of Madison County" , 臺灣好像翻譯成“廊 橋？ 夢”。I didn't see why it was such a hit. A plain housewife in her dull life would fall in love with the knowledgable and handsome intruder was inevitable. They have comforted their loneliness mutually at the particular moment.
老沈和紀政，總有一位不願跨出那一步與子偕老，現在只有晚來的扶持，可是沈 妻，若不能懂得，將情何以堪？我想，多半是紀政的出身問題，老沈必有士大夫觀念， 說白了，就是面子問題。
Bob先生，以為然否？其實也是吹皺一池春水......Never mind. AC
懷南補記﹕吹皺一池春水﹖ 嗯﹖嫌我狗拿耗子﹖
我在《Happy Journey﹐小丫頭》(參看「它山之石」) 中建議女孩應該用 Head 選配
偶﹐用 Heart 選職業是我堅信男女因興趣﹐性格不同而彼此吸引是常事。興趣﹐性格
不同做情人可以﹐做夫妻豈能長治久安﹐白頭諧老﹖這也是我建議如果男女不能做夫
妻但又想「永不分離」的話﹐做朋友比做情人要保險多矣。
The Bridge of Madison County 是 Robert James Waller 的成名作。羅拔兄原為 Iowa 一
間大學教管理的教授。對本行大概沒什麼興趣﹐不務正業﹐寫了一本愛情小說﹐變得
名利雙收﹐天下聞名。小說改編成電影﹐Clint Eastwood 不知道是不是基於肥水不流他
人田的原因﹐自編自演﹐令人慘不忍睹。信掌門 1967 年在 UCLA 讀書時寫了一篇愛情
小說《青春繭》發表在《 皇冠》上。30 年後回台灣﹐有人還說那是我寫得最好的一
篇文章。唉﹐我 30 年前讀什麼 MBA﹐ 早就該不務正業啦﹗
最新消息於11/30/04 更新。樹華捐款 Up-To-11/3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