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飯沒事幹

2010年4月18 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4月20 日上網

        上海市的市長韓正到台灣訪問﹐有幾個要選台北市市議員的在野黨侯選人﹐帶了些群眾去會場鬧事﹐結果郭台銘﹐台灣最大民營製造業的老闆看不下去了﹐說這些人是吃飽飯沒事幹。郭老闆的放炮﹐讓我想起一個人。

        讀者中誰知道 Bruce Henderson 是何方神聖的請舉手﹐沒有﹖那知道波士頓咨詢集團 (Boston Consulting Group) 的請舉手﹐好﹐有幾隻手舉起來了。Bruce Henderson 是有名的管理顧問公司波士頓咨詢集團的創辦人﹐該公司搞出來的市場成長及佔有矩陣模式 (Marketing Growth/Share Matrix Model) 曾經紅過一陣。也許有人會說﹕「大佬﹐有冇搞錯﹖從郭台銘的發言扯到 Bruce Henderson 的管理理論﹐太風馬牛不相及了吧﹖」別急﹐別急﹐我的目的是想借用波士頓顧問公司的「矩陣」形式﹐來表達一下我對「吃飽飯沒事幹」的看法。

        天下有四種人﹕最危險的一類是吃不飽又沒事幹那類。為什麼﹖因為經驗告訴我們﹐肚子餓脾氣就會壞﹐脾氣壞則火大﹐火大則怨氣沖天。這時候如果又沒事幹﹐陰天打鞋子(不是孩子)﹐閒著也是閒著﹐一定會造反。遠的例子如法國大革命﹕有人說法國大革命是因為路易 16 的老婆瑪麗安東妮 (Marie Antoinette) 對沒麵包吃的老百姓說了一句「幹嘛不吃蛋糕」(let them eat cake) 而引起的。近的例子有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國大業﹐靠的的確是當時中國有太多吃不飽又沒事幹的農民。

        吃不飽但有事幹的人民通常是不會出大紕漏的。首先﹐原先就吃不飽了﹐再給你找些事做﹐雙管齊下﹐搞得你精疲力竭﹐哪有什麼精神和體力去造反﹖中國大陸 50 年代搞三面紅旗﹐大躍進﹐土法煉鋼。今天朝鮮那個怒髮衝冠的「親愛領袖」﹐他們對待人民的辦法﹐就是讓人民吃不飽﹐但又找些蠻幹一氣的活要他們幹。結果是想造反但沒體力﹐很多獨裁者都會這招的。

        最安全而有活力的社會是人民吃飽了又有事幹。大國崛起的黃金時代屬於這類。二次大戰後到越戰前的美國和目前的中國﹐大致可以算是吃飽了有事幹的社會。說到這裡﹐容我打個岔﹐發表一點兩面不討好的意見﹕六四天安門事件﹐在我看起來﹐可以定位為娃兒們吃飽飯沒事幹搞出來的抗議活動﹐但中南海誤判情勢﹐反應過度﹐把鬧事者當成吃不飽沒事幹的危險分子來處理。結果擦槍走火﹐造成大憾。

        在民主國家﹐絕大多數的政治人物和老百姓﹐在我眼中﹐都是吃飽飯沒事幹的傻鳥。他們的專長是老幹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無聊事。我現在舉一個最近在美國眾議院發生的例子來證明不但在台灣﹐就是在美國﹐也有很多吃飽飯(在美國應該說是吃飽麵包)沒事幹的政客。

        今年的三月二號﹐北卡羅來納州的共和黨眾議員Patrick HcHenry 提案要把美國 50 元「大拉屎」(Dollars) 票面上的格蘭 (Ulysses S Grant) 總統像換成雷根 (Ronald Reagan) 總統的像。我認為這個提案﹐不可能也不應該被通過﹐理由倒不是我喜歡格蘭多過雷根。眾所皆知﹐美鈔上的人像﹐1元是華盛頓﹐2 元是傑佛遜﹐5 元是林肯﹐10 元是漢彌登﹐20元是傑克遜﹐50 元是格蘭﹐100 元是佛蘭克林﹐500 元是麥肯利﹐1000 元是克利夫蘭﹐5000 元是麥迪遜﹐10000元是茄士 (Salmon Chase)﹐100000 元是威爾遜。這些人像中﹐佛蘭克林漢彌登和茄士不是總統﹐他們能上鈔票﹐自然有其道理。總統中如假包換的的共和黨員只有林肯﹐格蘭﹐和麥肯利。林肯﹐麥肯利遇刺身亡不能落井下石。柿子挑軟的吃﹐共和黨要換自己人只剩下格蘭一個人。雷根這個人我很喜歡﹐我畢業證書上還有他的簽名(加州州長)。但他在州長和總統任上的政績卻很「水皮」。奇怪的是老美人民當他是寶﹐認為他很偉大。如果美國政客真要吃飽麵包沒事幹的話﹐反正沒人見過 100000 元的大鈔是啥長相﹐把 100000 元的威爾遜換成雷根我不反對。不過民主黨可能會拼命。

        老美管理界逍遙派的金科玉律之一是「沒破就別碰它」(if not broken, don't fix it)。格蘭總統又沒惹你﹐拉他下馬幹什麼﹖那個北卡州提案的眾議員﹐未免太吃飽飯(Oops, 麵包)沒事幹了吧﹗﹖

懷南補記﹕美國管理界當然沒有什麼「逍遙派」。是我以前寫管理文章介紹管理理論時亂編出來的名詞。把「彼得定律」﹐「帕金遜定律」﹐「墨菲定律」﹐「怕亂多定律」都歸入這類﹐「信」口「唬」說﹐當不得真。

        到現在為止﹐還有讀友來信問我為什麼突然不寫了。唉﹐叫我怎麼說呢﹖也有人好奇問我收到多少封類似的信﹖坦白說﹐我是不會去數的。幹嘛呢﹖真的吃飽飯沒事做 (我知道來信者是好意﹐我不是不識抬舉)。但就算我知道有多少封又能證明什麼呢﹖證明我的專欄有多麼受歡迎﹖證明舊金山世界日報那個姓林的有多麼笨﹖世界日報的管理團隊是什麼水準﹖這些還需要證明嗎﹖就算能證明對你我又有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