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最近的一次議員選舉﹐一位七十一歲的保守黨候選人姓 Forse，印傳單時，印刷廠不小心在他姓的後面誤植了一個 X，變成了Forsex。於是 vote Forse 竟然成了支持性愛：vote Forsex。古稀老翁﹐如此生猛﹐懷南服矣。這讓我想起一個笑話﹕有個人投胎﹐堅持要投胎為母狗。閻王爺非常奇怪地問為什麼﹖那個人說﹕《禮記》上不是說「臨難母狗免﹐臨財母狗得」嗎﹖母狗命好」。原來他把「毋苟」看成「母狗」了。
在中國的文學史上﹐有關一字之別的故事很多﹐相傳賈島的「僧敲月下門」﹐而非「僧推月下門」﹐拜韓愈之功。晚唐齊己《早梅》「前村深雪裡﹐昨夜數枝開」被鄭谷改為「一枝開」﹐因取其早也。至於宋朝張乖崖「獨恨太平無一事﹐江南閑殺老尚書」的牢騷話﹐被幕僚蕭楚才改為「獨幸太平無一事」。恨太平無事﹐想造反嗎﹖
我下筆還算小心﹐但引錯的典故和用錯的字在所難免﹐其中包括「自作自受」的錯﹐和「揹了黑鍋」的錯。回想起來﹐教育性與娛樂性兼俱。今試舉例以說明之﹕
在引用杜魯門桌子上的座右銘 The Buck Stops Here 前﹐我只聞其聲﹐不見其影﹐沒看過原文。我誤把 buck 當 bucket 的想法是﹕水桶傳到我這裡就停﹐表示我負責澆水救火﹐很有道理。殊不知 buck﹐指的是美國早期西部墾荒時期﹐牛仔賭錢時做莊的標誌 (marker)。這個標誌往往是鹿角做柄的小刀。大家輪流做莊﹐叫做pass the buck. 杜魯門說﹕The Buck Stops Here. 意思是說﹕現在老子做莊﹐有問題我負責(以上翻譯﹐取信達而捨雅字訣﹐頗合杜公 plain talk 本色)。
有人曾來信告訴我「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There is more than one way to skin a cat ) 裡的 cat﹐不是我所謂的貓而是鯰魚 (catfish)。這﹐我可不敢苟同(不是苟合)。不錯﹐釣到過鯰魚的人都知道﹐鯰魚滑溜溜的﹐要剝牠的皮不太容易。我的英雄「馬克」在「吐溫」前的名著《夢遊古城》A Connecticut Yankee in King Arthur's Court 裡 (我說過掌門人只看電影﹐不讀名著的)﹐曾經提到過這句話。「洋基佬」常鄙視黑人愛吃鯰魚和西瓜﹐我懷疑老馬筆下所謂剝 cat 的皮指的是剝鯰魚皮。
我出第一本書《老美看招》時﹐寫了一篇作者自述。開宗明義第一句就是「信懷南者﹐中土人士也」(今天出書﹐當改為﹕吾乃新台灣人也﹗以示表態)。沒想到書上市後發現印成「信懷南者﹐中上人士也」。先聲奪人﹐說謙虛嗎﹖哪有自稱是中上之人的道理﹖說不謙虛嗎﹖只自稱中上而非上上﹐算是謙虛的。幸好後來有位上我專案管理課的同學替我解套。他說﹕「信(動詞)懷南(名詞)者﹐中上人士也。我們都是中上人士有什麼不對﹖」這位同學可比杜正勝有才氣﹐有品味太多。這是為什麼我常說信懷南的文章不一定是第一流﹐但讀信懷南文章的人﹐很多是第一流的由來。
這個一字之別的笑話﹐獨領風騷甚久。直到最近一篇文章中出現「信語錄」﹕「這個世界會因有你我的存在而變得更美好」﹐被誤植為「這個世界會因你有我的存在而變得更美好」給比了下去。這下信大俠可神勇啦﹗好幾個朋友來信吃豆腐﹐說他(她)的世界﹐因有我的存在而變得更美好。我心想﹕郭台銘說信老師立功年齡已過﹐立德年齡未到﹐立言正好。拜一字之別﹐一夕之間﹐咱們就從「中上人士」昇級到你的世界會因有我而更美好的「三立牌」。真是不好意思。
既然做了三立牌﹐那我得好好保持呼吸才行﹐不然你的世界將會因我的不存在而變得不美好怎麼辦﹖「豈止於米﹐相期以茶」﹐我們彼此互勉吧。至於米和茶代表的是多少歲﹐您說呢﹖
懷南補記﹕這篇比較輕鬆﹐自己開自己玩笑的文章﹐信文長期讀者﹐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篇《回一封陌生人的信》後的必然結果。我那篇文章﹐讀者的回應比平常要多一點是預料中的事。朋友們的回應和鼓勵﹐我心常懷感謝。我會個別致謝﹐在這裡就不公開了。
在「有話就說」裡﹐我放了三段非常精彩的錄影。希望您喜歡。FNDR 基金會的最新收支賬表已更新到 6月25 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