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台灣一窩風的在談行政院長應由有 CEO (Chief Executive Officer) 經驗的公司主管來做。當然﹐提出這個想法的人﹐在時機上有點「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桃花源迷惑」。行政院長的任期﹐只剩下三個月。除非 CEO 這三個字代表的是想撈一票走路的 Crazy Egomania Oddball﹐怎麼可能會有想去蹚這淌渾水的「三月京兆」CEO ?
後來此事不了了之﹐但為什麼工商界有 CEO 背景的人不出來選總統﹖一直是我感興趣的問題。很多年前﹐我在台北上李建復的廣播節目曾經提出過這個問題。我當時是以美國為例﹐覺得連美國這種工商掛帥的國家﹐居然都沒有出過 CEO 背景的總統﹐非常納悶。這十年來﹐我繼續不斷地去思考這個問題﹐也利用在鴻海做執行顧問的短暫機會﹐就近觀察過郭台銘的管理作風。
以結果為導向而論﹐郭先生是頂尖的 CEO 沒錯。我曾經和朋友開玩笑說﹕我應該寫封信給郭先生﹐他當年說我「立德年齡未到」﹐現在年齡總算到了吧﹗因此﹐請他捐錢給我們的 FNDR 基金會幫我「立德」。其次﹐勸他與其去和劉嘉玲遊海南島﹐和林志玲跳探戈﹐不如出來競選總統算了。
給郭先生的信我還沒寫﹐但看目前台灣的亂相﹐不要說郭台銘出馬沒用﹐就是請全盛時期的傑克韋許 (Jack Welsh) 來也「沒法躲」。
根據修改後的憲法﹐我不知道誰才是「Taiwan Inc」的 CEO﹖總統如此強勢﹐行政院長根本不是決定「公司」經營方向和策略的 CEO 而是只管執行的 COO (Chief Operating Officer)。除非下一任總統甘心退到第二線﹐做個有權無責的董事會主席﹐行政院長由你辦事我放心的 COO 來做更適合﹐這和美國不同。
美國沒有行政院長﹐總統是唯一的 CEO﹐ 執行總統政策的是各部門的主管。他們只能算是 OO 而非 COO。 台灣的政客﹐幾乎清一色是法律系畢業的﹐沒有工商管理背景﹐根本搞不清楚什麼是 CEO﹖ 什麼是 COO﹖叫 CEO 去做行政院長﹐難道是要降級去幹 COO 的活﹖拜託。
CEO 形式上雖說是上有董事會﹐下有所有的股東。但事實上董事會多半是自己人扮演橡皮圖章的角色﹐而小股東對 CEO 更是管不著。於是 CEO 習慣了我說了就算的管理方式。反觀台灣的行政院長(總統)﹐預算要由立「髮」院通過﹐官員被質詢的時候﹐老被不學無術的立「罰」委員羞辱。稍有點自尊心的 CEO 怎麼受得了﹖ 再加上由 CEO 轉行幹行政院長是「賠錢生意」﹕錢沒賺夠的 CEO 不想幹﹐有機會賺大錢的 CEO 不願幹﹐脾氣不好的 CEO 不能幹﹐重視家庭生活和隱私權的 CEO 不會幹﹐有小辮子和黑資料的 CEO 不敢幹﹐有為人民服務的抱負的 CEO﹐早就從政了﹐還要等到今天才幹﹖
管理公司和治理國家在心態上有兩個基本不同點﹕前者以「賺錢」為己任﹐後者以「服務」為目的。兩者心態不同﹐作風必異。如果真的要找 CEO 來治國﹐非營利機構的 CEO 比營利機構的 CEO 適合些
台灣需要的是一個在經濟上保守﹐在社會議題上自由﹐有世界觀﹐和大陸能坐下來談的領導人。國民黨的前途要看馬英九的領導能力。民進黨的前途﹐要看它的反省能力。否則那一黨執政﹐誰來當總統﹐行政院長該不該由 CEO 來出任﹐有啥區別﹖找只會鬼扯蛋的來隔空亂抓藥。結果鐵是老百姓藥到「命」除。
倒霉的台灣同胞只能在「從政」﹐「聰明」和「誠實」中三擇二﹕既聰明又誠實的人就不會去從政﹔從政的人如果聰明的話就不能誠實﹔誠實的人要去從政就是不夠聰明。第一類的人是沉默的多數﹐第二類是影響力最大的少數﹐第三類的人幾乎沒有。如果我們不把這個現象糾正過來﹐不要說請 CEO 來治國沒用﹐請 GOD 來也沒用。
懷南補記﹕開始補記前﹐先交待幾件比較重要的事。容我說句良心話﹕我目前(開始的時候沒想到) 網站和專欄存在的唯一目的﹐都是為了這些「比較重要的事」。
我們的 FNDR 基金會最近有幾件讓人興奮的的消息。等我先向捐款人報告後再公佈。掌門人是 old fashion.
我常想﹕當燈光漸漸暗去﹐當掌聲終於停止﹐當看熱鬧的作鳥獸散﹐當 The Best of XHN 已經無人問津﹐當我已不在你 forward e-mails 的一大堆人名單中﹐當信懷南三個字已經是過去式時﹐我記得的﹐我在乎的﹐我受感動的﹐我要感謝的﹐也許只是那些「真正」與我同行過的少數人。這些人倒不一定非要捐錢給 FNDR 基金會不可﹐但這些人至少會試著去體會一下信懷南寫《畢業考題》的苦心。我對他們的期望﹐就如同我對我自己的期望一樣﹐ 在我們「畢業」的時候﹐我們怎麼面對那兩個「畢業考題」﹕Do (Did) you have joy? Do (Did) you bring joy to others﹖
我最近收到一封 e-mail 問﹕「聽朋友說﹐捐錢給 FNDR 基金會會收到一片你的 The Best of XHN Volume I - In My Life CD」。我回信說﹕「您聽錯了。我賣我的CD。您買是因為您喜歡」。我永遠不會因您捐錢給我們的基金會而送贈品。兩者對我來說是有很大的區別的。
很多話﹐我也許不應該講﹐但我還是講了。 I am too old, too tired, too poor, too proud, and too honest to beat the bush (no pun intended). 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太多的偽君子﹐真小人﹐講話兜圈子﹐留半句的人﹐我儘量想做到不是其中之一。但我也不想傷您的感情﹐讓您覺得我太 arrogant 。沒辦法﹐只好請你原諒我放肆 (Please forgive my bluntness).
William Penn 是個非常傳奇而有「性格」的人。在我和 FNDR 基金會核心成員通信的簽名下總有一行字﹕ We do it because it is the right thing to do. 其基本精神﹐來自 William Penn 的一句話。 他說﹕“He that does good for good's seeks neither paradise nor reward, but he is sure of both in the end. ”我唯一能加的就是在 he 的後面加個 (she) 。我希望您在我嘻笑怒罵﹐東扯西扯﹐信口開河﹐花花草草﹐指點江山﹐月旦人物的雜文背後﹐能看得到我那一點想傳的很基本﹐很「犬儒」﹐很沒有大志的「道」。
有一位顯然懂得音樂﹐也喜歡音樂的讀者朋友來了這麼一封信(括弧內藍字是我加的)。也許其他喜歡音樂的朋友們可以做參考。他(她)說﹕
Hi, Xinbuxin,
I hang around Sunnyvale library last Tuesday & incidentally read your article on the world Journal news paper. You mentioned something about listening to Beethoven symphonies before kicking the bucket. You must be very fond of his symphonies. For so many years, you are the first person I have ever heard to have this kind of keen interest. Before I understand the meaning of "kicking bucket", I have done the feat of listening to nine symphonies of Beethoven in a short period of time. But I dare not to do it in one day. It will really do a disservice to his symphonies this way. Usually I listen to one symphony at most a day, occasionally two symphonies, definitely no more than two. I found that it messed up my emotion if I listen to #8 after #9. Also it makes listening to #4 meaningless after listening to #5.
It will take at least 6 1/2 hours (Karajan) to play all Beethoven's Nine Symphonies. It will be shorter if conducted by Toscanini, & much longer if conducted by Ashkenazy. The shortest time I can take is the following order: After listening to Choral Symphony, I don't try Beethoven's symphonies at least for a month.
PS: In the article, you also mentioned Scottish Fantasy by Max Bruch. It is a beautiful piece of music, so romantic & sort of beyond description. Since it is a Fantasy, not a Rhapsody, it should be translated as 蘇格蘭幻想曲 instead of 蘇格蘭狂想曲. 在我打網球最瘋狂的時候﹐有個朋友曾經問過我﹕「你如果有選擇的話﹐你寧願打 US Open 還是會彈鋼琴﹖」我毫不考慮地說寧願會彈鋼琴。我對古典音樂的喜愛﹐超過我對其他東西的喜愛。我有次告訴過我的兒子﹐當我快翹辮子的時候﹐把耳機給我掛上﹐我要聽古典音樂「一路聽到掛﹗」我說要把貝多汶的九首交響樂一口氣聽完﹐並且是通宵達旦聽完﹐其實只不過是我年輕時候另一個沒什麼特殊意義的夢罷了。倒也不必太認真。年輕時候看《射鵰》﹐搓麻將﹐跳舞倒是有通宵的記錄。讀書有沒有﹖大概有過吧﹐不記得了。導入系統時整晚不睡是常事﹐但那是工作的一部份。Did you have joy? 你如果那時問。Not real﹐我那時一定會這樣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