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一國兩治

2014 年03月09 日星島日報《信懷南專欄》﹐03月12 日上網

        最近連戰又去大陸訪問﹐在和習近平見面的時候﹐根據報上的標題是「習近平理解台灣同胞希望當家作主的意識」。乍看這標題﹐很容易讓人產生習是針對台灣目前的政治發表他的寶貴/不寶貴/^&%*&^ 意見。其實習老總是對台灣歷史和台灣人的心態在做一個分析。他說﹕「我知道,台灣同胞因自己的歷史遭遇和社會環境,有自己特定的心態,包括特殊的歷史悲情心結,有強烈的當家作主『出頭天』的意識,珍視台灣現行的社會制度和生活方式,希望過上安寧幸福的生活。將心比心,推己及人,我們完全理解台灣同胞的心情。」

        2012 年的4月15﹐我在本欄發表了一篇《何不一國兩治》的文章﹐回頭看這近兩年世界局勢的發展﹐很多國家都有驚天動地的改變。唯獨台灣和大陸﹐仍然對國家認同的一些基本看法缺少有建設性﹐創意性的想法。在這個情況下﹐我覺得我應該把我對「一國兩治」的建議說得更具體些。

        首先﹐讓我解釋一國兩「制」和一國兩「治」的區別何在。眾所週知﹐一國兩制是 1984 年6月鄧小平在北京接見香港工商訪京團的一次談話中提到的香港回歸和台灣問題的解決方法。這兩制指的是中國遵行的社會主義和香港﹐台灣遵行的資本主義和平共存。但我認為一國兩制在邏輯上是說不通的﹐因為從長遠上來看﹐一個國家不可能永遠維持兩個不同的制度。這是為什麼當鄧小平提出這個主張的時候﹐他也知道這個主張是暫時的權宜之計。他在賭 50 年後﹐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和社會主義色彩漸重的資本主義會越來越靠攏。因此兩制會漸漸變成一制。重要的是「一國」﹕這個緊箍咒的大帽子一戴上就脫不下來。

        台灣長治久安的基礎是戴上一個中國的大帽子﹐但大帽子不會受緊箍咒的控制。台灣同胞必須了解這是她應該爭取的目標和方向。超過這個界線是一邊一國﹐中共不會接受﹐低於這個界線是香港模式﹐台灣人民不會接受。不幸的是台灣藍綠政治人物中沒有一個有此遠見和膽識。

        歷史上有一個一國兩治的先例﹐那就是 從 1867 到 1918 盛極一時的奧匈帝國。

        奧匈帝國是奧地利的德意志民族和匈牙利的馬紮爾民族經由和解協議而組成的一個強國。帝國有兩個首都﹕奧國部份的首都在維也納﹐主導外交﹐國防和匯率。匈牙利部份的首都在布達佩斯﹐在立法﹐行政﹐司法﹐稅收﹐海關﹐貨幣等領域當家作主。

        那時是中國清朝光緒年間﹐天津租界是奧匈帝國的禁臠﹐租界內的建築物也仿照布達佩斯而建﹐八國聯軍中也有奧匈帝國的份。1914 年奧匈皇太子被刺身亡﹐引發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果奧匈帝國選錯了邊﹐變成了戰敗國之一。再加上 20 世紀初期﹐民族運動風起雲湧﹐奧匈帝國原來就是一個民族大雜燴的國家﹐牆倒萬人推﹐一下奧匈帝國就分裂成好幾個國家。除原有的奧地利和匈牙利外﹐新加了捷克斯拉夫和南斯拉夫。到了 20 世紀的末期﹐這兩個國家又再次分裂為更多的國家。

        從奧匈帝國的興起和沒落﹐我們學到兩個教訓﹕第一﹐一國兩治並非荒誕不經的狂想曲﹐事實證明是可行的。第二﹐造成奧匈帝國沒落的原因是民族分裂。中國的少數民族雖然上百﹐但漢族獨大。分離份子如西藏的達賴﹐越來越像掛宗教領袖的羊頭﹐賣政治領袖的狗肉﹐靠一點信懷南都講得出的淺顯哲理﹐自以為詼諧的老頑童形像﹐唬洋人有餘﹐唬老中不足﹐想搞獨立是做夢。新疆的少數民族﹐搞點恐怖襲擊就到頂了。至於台灣﹐要想獨立建國比藏獨還沒有正當性。

        在這個政治的大環境下﹐習老總談話中的「當家作主」和「珍視台灣現行的社會制度和生活方式」是關鍵。「當家作主」講白了就是台灣的領導由台灣人來決定。香港模式的一國兩制遲早要出亂子﹐因為香港的領導不是全民選出來的。如果中共看不清這一點而想台灣回歸祖國懷抱﹐這不是「驢 ASS=Absolutely Super Stupid」.是啥子﹖

        中共早就說過﹐只要是承認一個中國﹐什麼都好談。如果我是台灣的領導人﹐好﹐咱們就以中國台灣的地位來和中國大陸平起平坐談條件。WHO 怕 WHO 耶﹖

懷南補記﹕

       一國兩「治」的構想﹐來自 80 年代的末期﹐我在蘇杭鐵路車廂裡和一位陌生人的談話開始。

       那時候大陸剛剛開放不久﹐還是用外匯券在人民商店才賣得到西方日用品的時代。我在大陸出差﹐從杭州坐火車去上海。那時在大陸搭火車﹐混亂的情況﹐就像電影上逃難的鏡頭一樣(當然比 Dr. Zhivago 的情況又要好很多)。好在當時的政策是對外籍人士和臺胞有特殊待遇﹐因此不必搶位子。

       蘇杭鐵路(是不是真的叫這個名字我也不很確定)經過的是中國有名的江南魚米之鄉。從車廂玻璃窗看出去﹐新建的磚房比比皆是。但讓人反感的是咱們同胞抽煙的人太多﹐廁所奇臭不說﹐花生殼﹐桔子皮﹐打開窗子就往外面一丟。

       坐在我對面的是一位氣質看起來和一般老百姓有點不同的中年男人﹐聊起天來﹐他知道我是大陸出生﹐台灣長大﹐長住美國的華僑﹐非常好奇。東問西問﹐我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他問的多﹐聽的多﹐發表意見的少。記得當時我大鳴大放問為什麼不大陸﹐台灣合併由台灣做 COO﹐ 大陸做CEO﹖那位先生笑而不答。

       在商場上﹐公司合併﹐由小公司的管理階層來主持合併後的日常業務並非沒有先例﹐我那時的想法也的確如此﹐因為覺得大陸的管理能力比台灣差很多。

       這麼多年過去了﹐大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般老百姓的國民道德有沒有提昇我不知道﹐但國家的硬體建設和自信心遠遠超過台灣。由台灣人來做 COO running the show 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一國兩「治」的模式﹐除了像奧匈帝國模式外﹐也可以像是 Toyota 和 Lexus 的關係。